雪尽草芽生’,冰雪一化春草生,我喜欢这个寓意。”
她说着对着谢征笑了笑:“我娘从前给自家写春联时,也不喜欢写市面上卖的春联那类满是吉祥如意的话。”
谢征被她那个笑容晃了一下,没应声,垂下眸子,提笔在落下墨点的地方寥寥勾勒几笔,那一点毁了整副对联的墨迹就变成了极具意境的野草图。
樊长玉和胞妹齐齐“咦”了一声,眸中难掩惊喜。
樊长玉拿起那副对联反复端详:“你还会作画?”
谢征说:“会点皮毛。”
樊长玉盯着他春联下方那一簇生机盎然的野草:“够用了。”
又抬眸瞅了谢征好几眼,说:“你去街上卖字画,我觉得应该也能赚很多钱!”
凭着他这副相貌和工笔,肯定有大把姑娘愿意去买他的画!
谢征原本听她那些夸赞上扬了几分的嘴角,在听得后两句时,又压平了。
他道:“我不作不称心意的画。”
樊长玉知道这人脾气一向臭,得他这么个回答也不意外,盯着他继续写横批。
他提笔写的是“忍得春生”四字,字迹方遒有力,仿佛也带了股野草破土而生的蓬勃和韧劲儿。
那副对联樊长玉已极喜欢,看到这横批,更是满意。
为了显得相衬些,谢征在横批和上阙的春联纸上也画了几笔野草。
樊长玉欢欢喜喜地把写好的对联放到旁边的柜子上铺着晾干。
这副春联已经没了那点墨迹,买的春联纸又只够写三幅,樊长玉还想给赵大娘他们也写一副,当即决定把这副对子贴大门口。
谢征写给两位老人的春联是一对福寿安康的吉祥对子。
写最后一副春联时,长宁两手扒拉着书案,垫着脚扬起脖子道:“宁娘也想写。”
樊长玉想着这副对子反正只是贴在家里自己看的,便把写横批的纸找出来,让谢征帮忙想了一副对子,写到纸上后,她手把手教胞妹抄上去。
她带着长宁写完横批,又用自己的狗爬字体写完上联。
字虽然丑了点,但樊长玉瞧着还挺满意的。
她把毛笔塞回谢征手中:“你来写下联。”
谢征望着那大到快溢出整张春联纸去的字,沉默了一息,用狂草写完下联,看起来才没那么违和。
他写的所有字体,都规避了自己原本的笔迹,不会叫识得他字迹的人察觉。
樊长玉本想就此收工了,长宁却不知何时溜出了房门去,把在堂屋鸡笼子的海东青抱了过来,满眼晶亮看着樊长玉:“把隼隼的脚印也印上去!”
她的抱法很讲究,一只胖手抱着海东青肚子,一只胖手扼着海东青脖子,大有海东青不配合就直接拎鸟脖子的意思。
谢征对上海东青惊恐又无助的眼神,心情有些微妙。
这姐妹两应该是亲生的。
樊长玉摸了摸海东青脑门上的羽毛,想了想说:“行!”
她把砚台拿过来,提起海东青一只爪子伸进去一沾,在长宁写的横批后边印了一个隼爪印。
被拍脑门子的阴影还在,海东青缩着翅膀全程一动不敢动,只余一双豆豆眼瞪着,茫然又可怜。
印完爪印后樊长玉用湿帕子擦干净了海东青脚上的墨迹,这才对长宁道:“抱回去吧。”
长宁高兴地抱着海东青去堂屋放回了鸡笼子里。
樊长玉则去厨房找了中午没喝完的米汤糊糊,先把三人一隼共同完成的春联贴到了堂屋的门框上,才带着米汤糊糊出门去贴那副“忍得春生”的对子。
赵家老两口听说谢征给他们也写了对子,出来看樊长玉帮他们贴上的新联,笑得合不拢嘴。
巷子里路过的其他邻居瞧见了,新奇道:“长玉,你夫婿还会写对子?”
赵大娘一直不愿樊长玉因宋砚的事叫人瞧低了去,听人这么问起,当即就道:“那可不,那后生也是个会识文断字的,你瞧瞧这笔字,比街上卖的春联写得还好哩!”
在这小地方,识得几个字便算得上是个本事人,不说考上秀才,单是考上童生,说亲时姿态就得比旁人高上一大截。
那妇人看了连连点头:“比起往年宋砚给大家写的春联也不差,还是长玉会挑夫婿!”
她说着冲樊长玉笑道:“让你夫婿也给婶子写一副成不?”
从前一到新年,宋砚就会去集市上支个摊给人写春联补贴家用,巷子里的邻居找他写,他一概不收钱,大家自带写对联的红纸就行,不过大家找他帮忙写对联,大多都还会送上一点东西以示心意。
今年宋砚一家搬走了,找人写春联还得花个十几文,买现成的也不便宜,巷子里大多人家家中都没备春联。
樊长玉想了想谢征的臭脾气,婉拒道:“对不住婶子,家里没备多的春联纸了。”
那妇人直接道:“婶子家中往年买的春联纸还有哩!”
谢征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口,妇人见了他,笑问:“长玉相公,你得空帮婶子写副春联不?”
“长玉相公”是个什么鬼称呼?
樊长玉生怕他那张利嘴说出什么刻薄话来,正想再次替他拒绝,却听他道:“您把纸拿来。”
樊长玉有些错愣,那妇人得了谢征这话却极为高兴,转头就往家走:“你等着啊,婶子这就回家拿纸去!”
仿佛生怕谢征下一刻就反悔。
樊长玉想着他应下来,八成也是顾虑自己,走进院子后忍不住道:“你要是不愿意,不用勉强应下的。”
谢征淡淡抬眸:“我何时说我不愿意了?”
樊长玉:“……”
先前是谁说不作不称心意的画的?
行吧,那是作画,写几个字不妨事,是她想太多了。
很快那婶子就拿着红纸上门来了,不过来的不止她一人,还跟着好几个同样拿着红纸的妇人和婆子。
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