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受得起。”
“知道我是公主你是臣,还敢把我赏的东西分给别人?”郡主不高兴地撇撇嘴。
沈少将军眯起眼低头看着碗里的牛肉,看了一会儿,仰起头连汤带肉一股脑送进嘴里,没有半分细嚼慢咽的品味,看起来当真对这份殊荣很是不屑。
郡主觑着他,拿出了真正的彩头,将一个木匣递给了沈少将军:“喏,这个才是彩头。”
匣子打开,一枚玄色的玉扳指露了出来。
沈少将军的目光似乎有一瞬的闪烁,静静盯着眼下的扳指,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郡主先打破了沉默,轻飘飘地说:“之前打猎的时候听他们说射箭费手,戴扳指才不疼,不过军中弓手好像会有专门的扳指,中用的你们有了,我就挑了两枚好看的,另一枚就给除你以外的那位一甲,以示公正。”
许久之后,沈少将军才将目光从那枚扳指上移开,看向郡主。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眼神,彼时的郡主并不知道那个眼神里到底装了什么故事。
很快有几个士兵围拢过来,问沈少将军讨要说好分给他们的彩头。
沈少将军回过神,将扳指拿给他们看:“这怎么分,我砸成几块给你们?”
士兵们一看这上好的玉,忙说不敢暴殄天物,识时务地退了下去。
沈少将军阖上匣盖,看了眼郡主,也转身回帐去了。
等沈少将军走了,她轻声问郡主:“这扳指可是有什么寓意?”
郡主耸肩:“能有什么寓意,他当了我这么多日子的‘帮闲’,给他点酬劳。”
那天晚上,郡主在外披着斗篷捧着袖炉,一直待到夜深,等大家都散去了还不肯回去睡觉。
其实郡主从前不喜欢雪,下雪的日子天寒地冻,郡主总是懒洋洋窝在暖阁,要么捧着闲书随手翻翻,要么逗狸奴。
郡主从前也不喜欢宴席,不管是操办还是出席,毕竟在长安除了宝嘉公主以外,郡主也没有什么值得往来的好友,不爱那些假模假式,所以总宣称自己喜静。
可那一晚,郡主却像是很珍惜那场雪给了她一个办宴席的机会,雪也好,宴席也好,或许都只是郡主想要热闹的借口罢了。
只要不回去睡觉,热闹就不会散场。郡主拖延着时间,说还想堆个雪狮子。
她便陪郡主一起堆,许是她们实在磨蹭了太久,沈少将军看不下去,已经回帐的人又走了出来。
有了沈少将军帮忙堆,她便专心在旁照顾郡主,时不时给郡主暖暖手。
很快,郡主帐门前垒起了一个半人高的,栩栩如生的雪狮子,像一座虎虎生威的门神。
沈少将军问郡主这下可以去睡觉了吗?
郡主捂着冻得通红的手,心满意足地回了帐子。
翌日一早,她得了周寺卿的嘱咐,说昨晚公主歇下晚了,今日可迟一步启程,不必太早叫醒公主。
等郡主自然醒转,洗漱穿戴好出门,日头已经升高,前一夜在帐门口堆的雪狮子早就融化得不成模样。
郡主站在帐门边上,定定看着那滩雪,忽然问她:“惊蛰,你说这像不像在饮鸩止渴?”
雪总会化,热闹总会散场。
旅途里欢喜填得再满,也不过镜花水月,黄粱梦一场。
就像饮鸩止渴一样。
冬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使团距离边关也越来越近。终于还是接近了终点。
不知是这一路太长,长到足够让人接受终点的样子,还是这一路太短,短到让人压根回不过神,出关前夜,郡主格外的平静。
平静地沐浴洗漱,平静地入眠,翌日一早平静地穿上嫁衣,平静到甚至有些麻木,像一具提线木偶。
直到那日清晨临要坐上马车,她们发现使团队伍里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郡主一潭死水般的脸色才有了波动,问沈少将军呢?
周寺卿说,沈少将军旧伤复发,最后一程便不亲自护送公主了。
郡主惊得瞪大了眼,问一路上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旧伤复发,伤势如何?
周寺卿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李军医判断沈少将军现下不宜行动牵拉筋骨,加之他们临时得到消息,西逻那个好战的二王子本不在迎亲使团里,后来可能是听说此行是沈少将军送亲,便找了个借口来了边境,说不定就是想会会沈少将军,就算沈少将军身体无恙也该止步于此,若带伤到了西逻人跟前,容易被钻空子。
郡主听着周寺卿的话,看着已然整装待发的使团,一脸心神不宁地上了马车。
她也和郡主一样,像失了主心骨一般,莫名有些心慌。
想起前一夜晚膳过后,沈少将军跟郡主说明日出关,早点睡觉,当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郡主本还想再玩一次叶子戏决一胜负,被沈少将军一扫兴,也便早早回了帐子,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与他讲。
毕竟道别的话总是最后才讲的。
可偏偏不是所有的最后都会如约而至。错过以后,才知道毫无征兆的某一刻,根本不曾留心的某一眼,就已经是最后了。
郡主人是坐上了马车,魂却丢在了身后,等马车辘辘行驶起来,像是后知后觉这一走再无归期,忽然探头出窗外:“周寺卿,你让我与沈少将军话别几句,毕竟他也护送了我三个月……”
“公主,沈少将军一早就走了。”周寺卿也是一脸的惋惜。
“怎么也没同我打声招呼,他伤得很重吗……”郡主喃喃着问。
周寺卿似乎有些不忍心,却还是与郡主实话实说道:“那倒不是,就是不便骑马,但还能自己上马车。”
那就是可以与郡主话别,却没有与郡主话别了。
长长的车队朝着既定的轨迹而去,郡主穿着那身繁复的嫁衣呆坐在马车里,等车驶出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