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昙, 你看,这是朕打下的江山。”
巨大的树冠上繁星满天,付甜甜指着底下漆黑一片,昂首挺胸说道。
昙瞥了眼那片黑暗, 微笑道:“这是十万大山, 你的江山在外边。”
坐他对面的女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真没幽默感。”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炫耀你的江山?”
“那当然不是。”
她神色正了几分, 拍了拍桌案旁的酒坛, 言语中有种豪气干云之感, “找你喝酒, 上次你把我灌醉了,这次我也得了几坛好酒, 咱们一醉方休。”
昙扫过那几坛酒,眼眸微弯, 似笑非笑:“深更半夜, 你找我喝酒就不怕你道侣生气?”
“瞧你这话说得, 我师兄才不是这种人。再说我光明正大来的, 又不是偷偷摸摸, 我师兄说了,天天修炼难免烦闷,让我喝得开心点。”
昙闻言也不多说,只笑着点点头,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倒酒。
付甜甜一改往日桀骜之姿, 笑容满面地掀开封泥, 主动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海碗酒。
她举起碗, “昙哥, 一直承蒙你照拂,我敬你一杯。”
这话倒不像她会说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昙却没有计较,也没有揭穿,他端起酒碗,附和她碰了一下。
满天繁星下,两人一饮而尽。
喝完一碗,付甜甜又给他满上,继续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这地方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确实幽静,我和我师兄一直想要找个这样的地方闭关。”
昙缓缓喝下第二碗酒,依然笑道:“有话直说。”
他对付甜甜的了解已经到了极其深刻的程度,以至于听她的话便能猜出大致的来意。
“没什么,就是和你感叹两句而已,你看看你,多疑了是不是?”
她叹道:“如我这般和善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和你喝个酒,权当做忆苦思甜了。”
“看来是不能明说的事,这酒里……加了易醉的东西?”
昙看着碗底微红澄澈的酒液,目光莞尔,甚至称赞了一句,“不错,连对王者生效的东西都能找到,看来你这些时日没闲着。”
“你一定要这样吗?”
付甜甜放下碗,深深叹息,目光逐渐严肃了起来。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昙笑而不语,目带深意。
“咳咳。”她便挪开目光,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不说了,喝酒喝酒。”
说罢又给他倒了一大碗。
昙依然笑着饮下。
酒过三巡,大妖面上逐渐浮起一丝红晕,眼神似乎有些迷蒙起来,他罕见慵懒地以手支额,漂亮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繁星。
一贯温柔的嗓音也因醉意染上了些许喑哑。
“万年过去,沧海桑田,唯独天上的星斗依然永恒不变。”
“是是是,反正换了你也看不出来。”
付甜甜一边敷衍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一直看着天上,仿佛在辨认那些星斗的名字。
她试探道:“昙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醉。”
大妖回答得很简单,颇有种果决的气势,和平时全然不同。
付甜甜却放心了。
这酒果然没白费她心思,里面的灵药加得非常不错。
她默默收起剩下的两坛,准备下次再找个人喝一次。
喝剩的那一坛,她依旧倒在了昙的碗里,然后举起自己的碗。
“昙哥,最后一碗,咱们干了。”
她的酒碗里是空的。
昙却仿佛毫无察觉,依然与她举杯对饮。
轻轻碰过,他缓缓喝下,也许是真的醉了,付甜甜甚至看见他倒了一点酒在衣领上。
对于一向稳妥优雅的大妖来说,这在清醒时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效果这么好吗?”
好到她都有些怀疑。
昙却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他半伏在桌案上,侧着脸,指着天上某一处,对她道:“那颗星星你知道叫什么吗?”
付甜甜随意看了眼,完全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满天繁星中的哪一颗,便道:“不知道,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
“……”
些许的静默之后,她果断起身。
“昙哥,你慢慢看,我下去帮你问问这颗星星叫什么?”
安抚一句,她麻溜地从树屋巨大的树冠上滑下,把昙留在了屋顶上一个人‘看星星’。
底下的老树还没来得及向王者行礼问好,便看她如一阵风般踢开门,掠进了自家主人的屋子,边翻边念念有词:“放哪儿?难道放身上了,不可能啊,我没感觉到啊。”
老树愣愣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轻声问道:“神王大人,您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没有吓到付甜甜,她知道是老树,便直接问:“你家主人一般除了身上之外还会在哪儿藏宝?”
她倒不是窥探昙的宝贝,是之前她用一根万俟仙王的发丝从一个大妖手里换了宝物,后来那根发丝被昙换回来了。
若放在大妖手里便算了,放在昙哥手里,她怎么也得弄回来。
所以才有了喝酒这一幕。
她旁敲侧击、也亲自感知过了,那根发丝好像不在他身上。
老树怔了怔,才道:“藏宝?”
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面行这种事,还问他自家主人的宝物藏在哪儿了,是不是太嚣张了?
“你也不知道?”
付甜甜没有什么意外,只叹了一声,继续翻箱倒柜,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封印之类的东西。
老树不知该如何反应,半响,他悄然退却,树冠之上,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凝结而出。
老树微微躬身,“主人,神王、神王大人在底下翻您的东西。”
静静看着夜空星子的大妖缓缓回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他眸光清明,眼眸温柔,却没有一分醉意。
“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