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成衣店, 琴酒来的时候,老店主已经不那么意外了。
“您这次来,又是想给女儿添点什么吧?”他了然地笑起来, “女孩子要富养, 从小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
“我是来截单的。”琴酒却这么回答, “以后每年的定制不用做了。”
“啊?”店主愣住了,“您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很满意。”对于这位多年的老店主, 他并不吝啬自己的语言,“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
“我明白了。”店主微微垂下头, 叹了一口气。
看来以后也不能再看到那个粉头发的可爱小姑娘了,之前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店员们都很喜欢,大家还憧憬过要见证她的成长呢,甚至连她长成少女时要穿什么都想好了。
但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突然, 更何况他们只是主顾关系而已。
店主点头表示理解,不再多问, 又看到对方手中的黑色皮箱, 明白他来不止是告诉截单这件事。
“二楼没有人,您直接去吧,还是原来的包厢。”
……
大约十分钟后, 包厢门打开,一个金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地方真不错,”安室透四处打量着, “又隐蔽环境又好,雅致。”
琴酒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安室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琴酒大人的茶我可不敢接, 不是要我去干什么坏事吧?”
琴酒把茶杯啪地放他面前,轻哂了一声。
此时房间里开了暖气,琴酒将黑色的大衣和帽子都脱了,仅仅穿着一件绿色的针织衫,他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称着白得能看到血管的皮肤,看起来竟然没以往那么肃杀了。
“和聪明人说话,我不喜欢绕圈子。没错,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将放在桌子下面的那支黑色皮箱拎起来,放到桌面上,打开了皮扣,转了一百八十度,往前一推。
安室透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开箱子,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打量对方,
“不会是一箱子金条吧?琴酒大人要我去干掉谁?”
然而这次琴酒并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等待他自己去看。安室透也觉得没劲,于是就把箱子掀开了,然后眼皮抑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一箱子的各种证件,卡片,还有单据。身份证、护照、出入境证明、银行卡……还有机票。
东京去慕尼黑的机票。
安室透抬头,挑眉:“怎么,组织待不下去,你要跑路了?”
他心里砰砰跳起来。还有几天就要收网了,现在重要抓捕目标提着一箱子资料,用俨然要跑路的样子来到自己面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这等好事?
安室透一瞬间都想摸出手机,拨打日本公安内线,下达抓捕指令了。
“你仔细看看再说。”琴酒的话打断了他的冲动。
安室透的眼睛再次向下,这次他伸手将其中的一个证件拿起来,翻开了。
当看到上面粉头发的小女孩照片时,他有点意料之中,也不吃惊,毕竟琴酒如果要跑路,也不会把他女儿给落下。
但是当他一张一张翻看,发现全是阿尼亚的东西后,他就有些意外了。
“什么意思,你要把阿尼亚单独送出国?”
琴酒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掏出了一根,咬在了嘴上,
“那地方是我老家,名义上的。我孤儿院出来的,你也知道,但到底还是查过自己的身世。”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颜色很好找,日耳曼血统。后来查出来了,我父亲是个来日本的德国艺术家,浪荡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说多了,“不提了,总之,我希望你能帮我把阿尼亚平安送到那里。”
“那你呢?”安室透虽然对他的坦率感到意外,但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琴酒的动向,“你不一起走?”
琴酒吐了一口烟,眼神短暂地隐没在上升的烟雾里,他声音低沉,
“我不走了,我走不了。”
安室透有一瞬间的哑然,当他知道琴酒不会离开时,他的心情按理来说应该是放心的、轻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丝感同身受的低落。
“琴酒,我听说基地的事了,组织要对阿尼亚动手?”
“呵,看来那位大人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怎么样嘛,”琴酒掸了一下烟灰,语气嘲讽,“装都懒得装,势在必得。”
安室透看着面前的琴酒,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对方,以一种全新的审视目光。
琴酒在安室透这里,从来都是头号敌人之一。死在他手里的卧底不少,安室透一直觉得这人就是组织的忠实鹰犬,最棘手的杀人机器。
而现在,机器也有感情了,还是玉石俱焚那种。
琴酒的表情依旧平静而淡漠,但是此时,安室透感觉到这冰山之下蕴藏着一团火,一团焚尽一切的烈火。
“琴酒,这很不像你。你不是最讨厌背叛组织的人么,现在你的语气好像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最讨厌的,”琴酒将焚烧殆尽的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是背叛我的人。”
安室透的眉头一跳,“看来,你和那位大人之间,确实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想怎么做?”安室透来了兴趣,“冲进那位大人的卧室,拿枪顶着他的额头,让他放过你们父女?”
“如果他还有头颅的话。”他顺水推舟地添了一句问话,“你已经搞清楚BOSS藏身的地方了?这可是组织最大的谜。“
但是,没有如他所愿,琴酒并没有回答。
这个曾经的组织顶级杀手,即使是在最后一单中,也保留了自己独断的行事风格。
“我的事我负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