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哭吗?
好像没有。
哪怕是在医院中因为解不开炸弹模型痛苦到捶床,他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那滴泪水滚烫沉重得要命。
“我在这里。”
萩原研二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沙哑了,他没办法解开锁链,只能挑袖子最柔软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脸上的泪痕。
这句话似乎触动到了什么,A的眼睫像是蝶翼一般轻眨了两下,眼神试图聚焦,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萩原研二怔了怔,用手指戳了戳他有些鼓鼓囊囊的脸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金发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他极力地瞪着眼睛,试图找到一点痕迹,但纯然的黑暗让本就透明的灵魂更是隐藏得天衣无缝。
这种被人触碰,却看不到的感觉着实令人寒毛直竖。
“你等下啊。”萩原研二捕捉到这神态,心中又难过又有些好笑,他轻声哄道,“嘴张开点,我帮你取出来。”
青年将嘴抿得更紧了。
对方的一只手落在他的腿上,带着灼人的热度,一下一下提醒着他,现在他不是孤身一人处在黑暗中。
这便足以让沉溺的灵魂上浮一段距离。
而恢复神智,倏忽发现自己的狼狈全然暴露的A自然恼羞成怒了起来。
苍白的脸色在主人的情绪波动下,极其不配合地泛起一层浅淡的薄红。
萩原研二眼中还带着泪,此刻却完全没办法再沉浸在难过中。松江时雨就有一种魔力,轻轻松松地便能化解他人心中压抑的情绪。
萩原研二好笑地道:“不会让人看到的,你也不想憋着不说话吧?”
摘了斗篷的小刺猬浑身上下写满了拒不配合。
半长发的警官思忖半秒,在一顿挨揍也是挨揍,两顿挨揍也无所谓的“债多不压身”的情况下,直接伸手掐住了青年的脸颊。
“唔!”
金发青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挣扎起来,将锁链撞得咣咣响。
“别动,等下别伤到了。”
萩原研二努力忽略心中以下犯上的心虚感,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掐了掐手感极好的脸颊。
十来秒后,萩原研二连忙抽开了手指,下一刻,牙齿用力碰撞的声音便在空气中响起了。
好险好险!差点被咬到了!
金发青年原本死寂的表情此刻又变得鲜活起来,那双钴蓝色的眼眸里燃着熊熊的怒火,还有压抑不住的慌乱。
“你给我,滚!”他咬牙切齿地道,“滚开啊!”
萩原研二委屈巴巴:“我只是想帮你。”
A嗤笑一声,他甩了甩头,将凌乱的发丝晃到脑后,在感受到那看不见的手指又伸过来,越俎代庖地帮忙后,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你帮忙?”他冷冷地道,“你把我带出去?带离组织?”
萩原研二沉默了,他能穿墙,但是显然,他不能带着松江时雨穿墙。
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停留多久。
黑暗又变作一片沉寂,金发青年的心中颤抖一瞬,他咬着下唇,眼神闪烁不定。
“我暂时做不到。”顿了一会,萩原研二认真地说,“但只要我在,我就会陪你。”
“陪我?看我狼狈的样子很有意思吗?”
萩原研二的心都快被扎碎了,他苦着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A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继续阴阳怪气地道:“那你几个意思?听你说这话的熟练程度,平时没少对别人发电波吧?”
——当初还是你说我找不到对象,还给我安利恋爱攻略的啊。
萩原研二沉默了,他转移话题道:“你要在这待多久?”
“不知道。”A的声音沙哑又惫懒,“随便吧。”
萩原研二:“这是你第几次被关了?”
A:“不记得了。”
萩原研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A:“哈?你管我,不爽就走啊。”
半长发的警官气得要死,但看着仿若惊弓之鸟一般紧绷的青年,又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萩原研二曾经跟松江时雨争执过多次,换来的结果却是一场实际的悲剧。
他仿佛是一朝被蛇咬的主人公,根本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
萩原研二叹息:“我不走……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谈。”
空气中只能听见人轻浅的呼吸声。
萩原研二很害怕松江时雨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话,这往往代表着他又在盘算着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计划,又或者说全然漠视自己的情况。
不能让他这么倔下去。
萩原研二半蹲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接触到青年冰冷的指尖,在感受到对方向后一缩时,很快跟了上去。
最终在锁链的阻拦下,他还是用温暖的手裹住了那几根手指。
“你给我放开!”
无处可逃的雀鸟一瞬间炸毛了,手指被无法看到的事物彻底包裹,只能感受到来自旁人的热度和痒意。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窜上神经到脊髓中,连头皮都发麻了。
萩原研二彻底摆烂,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好好说话我就一直抓着。”
A:“……”
萩原研二:“或者抱一个?”
这下是真的破防了,A咬牙切齿地道:“你是变态吗!”
萩原研二有贼心没贼胆,他轻咳一声,用平日里最讨人喜欢的语气说:“就随便聊聊嘛。”
他的目光落在那因愤怒气红的脸颊上,心道这样能转移松江对黑暗的恐惧,也不赖嘛。
青年的语气平淡:“你想聊什么?”
萩原研二:“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你不知道?”
A反倒有些诧异了,他以为这个人不是他臆想的,便也是他认识的,怎么也不应该不知道他的称呼。
“我想听你说。”
“那就叫A吧。”
萩原研二下意识缩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