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九年秋,处暑。
七雄会举办的日子已近在眼前,各路豪杰亦是纷至沓来,齐聚这登州城中。
和寺岛决斗的那晚过后,林元诚稍微休整了一天便又重新投入了他的“踩点”工作中,基本上每天的白天他都一直在城内外四处奔走、四处打探。
而孙亦谐和黄东来呢,自然也没闲着,他俩是整天吃喝玩乐,出入各种高档消费场所。
但您可别以为他们这样纯粹就是为了玩儿,实际上这一样能查到不少消息,只不过那些消息的类型和林元诚去查探到的有所不同。
同样的一件事,在老爷们的眼里是一回事,在手底下干活儿的人眼里是另一回事,在事儿里的人看来是这样,在旁观者看来可能又是那样……每个人经历的部分、知道的部分、获取信息的渠道、看待事物的方式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记忆和描述也都未必绝对可靠,所以当你在一个地区广撒网地收集各种情报时,最好是同时收集各阶层各群体的看法,再把他们提供的东西交叉对比一下,这才能更加准确地还原事情的原貌。
林元诚这回也算是沾了孙黄二人的光,毕竟凭他身上那点盘缠是不可能去各种高消费场所找“情报的另一面”的,而且他本来也不是很适应那种场合,就算去了也可能打探不到什么;而有了孙亦谐和黄东来这两个“逛窑专家”在,三人便可以每日都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并进行分析,那效率自是比他一个人奔走要高多了。
就这样,他们仨于城中忙活了好几天,至处暑这日,沧州兴义门的大队人马终于也进了城,林元诚身为兴义门派出的斥候,理应归队,于是,这天一早他便退了客房,与孙黄二人暂时道了别,奔自己门派下榻的客栈去了。
反正在那七雄会结束之前他们仨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三人也没有搞什么喝酒践行,就是说了句回头见。
是夜,孙黄二人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于戌时出来“寻食儿”,并最终选定了一间颇为不错的酒楼。
两人刚刚坐下,菜还没上来呢,巧了,又遇上一位故人。
“诶?这不是孙兄和黄兄吗。”一个听起来挺年轻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话音还未落,人已行到了孙黄二人的桌边。
孙亦谐和黄东来闻声转头一看,却见,那来者和他们一样是十八九岁的样貌,虽不能说多英俊吧,也是长得端端正正,有鼻子有眼。
这人呢,他俩都认识——郭琮。
列位看官这会儿乍一听这名字,可能是有点儿记不清了,那我便提醒一句:就是在那少年英雄会上被孙哥用“谐拳道”给打得挺惨的那位清远忠义门的“种子选手”。
上一回,在那洛阳的擂台之上,郭琮被孙亦谐用寝技搞得遍体鳞伤,下台时面如死灰,连句“领教了”都没讲,最后还是被人给抬下去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成了极少数没有去参加后来那场“英雄宴”的人之一。
火烧天奇帮那晚,郭琮还躺在客栈里养伤呢,啥都不知道,第二天他的同门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以后他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当然了,他体内也是有极乐蛊的,所以后来也跟着大伙儿一起用黄东来的方子给解了。
原本这郭琮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在去参加少年英雄会前,除了林元诚之外,同龄人他哪个都不放在眼里。结果,武试那天,他先是看了雷不忌的比赛,自信心产生了动摇,后来又被孙亦谐这么个谐星狠虐一顿,来了个一轮游。
这番经历,无疑是给他上了一课。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被孙亦谐打瘫在床、无法练功的那三个月里,郭琮痛定思痛,想通了一个事实:虽然自己年仅十八就比忠义门里很多三四十岁的师哥还强了,但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放到整个江湖上来讲,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比他更强更有天赋的人有的是。
想通了这点后,他的性子也有了转变,虽然他也没有变得很谦虚,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了,练功也比以前更加勤奋。
因此,在伤势恢复后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郭琮的武功又有了不小的长进。
今日他再遇孙亦谐和黄东来,心里非但没有怨恨,还十分感激:既感激他们破了天奇帮、解救武林群豪于危难,也感谢孙亦谐把他打败,让他认清了现实,少走了很多弯路。
“哈哈,还真是二位。”郭琮的脸皮可没孙黄二人那么厚,他来到桌旁时,并没有自说自话就坐下,而是规规矩矩站在旁边抱拳施礼,“不知二位可还记得在下否?”
“哎~大家都是同辈人,我还有幸与郭兄切磋过,怎会不记得你?”孙亦谐一看对方的态度挺和善的,便也面带笑容,好言相应。
“不错,忠义门的郭琮,黄某自也是记得的。”黄东来也冲对方抱了抱拳。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郭琮闻言,笑容更盛,毕竟此刻是他擅自上前搭话,万一对方忘了他是谁,那他便显得既唐突又尴尬了,“许久未见,二位别来无恙啊?”
“我俩还行。”孙亦谐回道,“诶?郭兄你干嘛站着说话?快请坐啊。”
郭琮方才也是刚走进店里,还没点菜呢,不过他作为名门正派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礼数这块还是比较考究的,此处得再客气一句:“郭某……不会叨扰了二位吧?”
“郭兄哪里的话?能多一人对饮,我俩高兴还来不及呢。”黄东来回这话时,自己也起了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快请快请。”
孙亦谐也是当即转头喊了声:“小二,添一副碗筷,再多拿个酒杯来。”
&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