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楼约的无礼,定下了论事的基调,为再次进攻天子做 准备,而后一拂袍袖:"吾当值天师以来,御妖荡魔,敕神杀鬼, 为道国大业,从来不计辛劳,屡耗根本。
惟愿道门永昌,道国 永治,只求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天下之民,能安于一。
他负手而立,姿态傲:“你问我是何居心,这是我的居心! 太元真人,此等居心,良否?!”
“这正是公心,亦是吾辈之所求,是丞相之所谋!"楼约十 分恳切:"天师大人,我等志同道合,正该携手同行。
何以今日 言无罪者之罪,自毁大景天梁?”
余徙用一种惊的眼神看着楼约:“谁是大景天梁?是你楼 约吗?还是具体的哪一个名字?抑或是我千千万万的道修,自 远古时代传承至今的精神呢?”
“你楼约自是忠国之人,丞相也一再地证明过自己。
可昔日 事,今日事,不是一件事。
可能最初的想法是好的,但有个词 叫事与愿违,还有个词,叫眼高手低。”
他语气渐而凌厉起来:“你说昔年太祖陈制,言者无罪,事 者无罪。
我也记得太祖陈制。
但言者无罪是秉直耿介之言,不 是妖言惑众。
事者无罪是忠任厚国之事,不是丧权辱国!”
“妖言惑众?丧权辱国?"余徙这话都说出来,姬玄贞做不 成和事佬了,一时沉下眸光,脸色难看至极:"西天师此言,是 否太重!是否要再斟酌!" ‘本座还要斟酌什么?"余徙对他毫不客气:“道**民奉血 奉肉,方成震动诸世之奇观,让有些人扬威于海。
可中古天路 碎在何处,永恒天碑为谁镇海?你来回答我!”
沧海这样巨大的失败,也是能捂盖子捂过去的吗? 晋王亲身下场,是他所愿! 就看皇帝什么时候坐不住! “中古天路碎于超脱者长河龙君敖舒意,你余徙有本事拦 住吗!?"姬玄贞勃然大怒,再不讲面上的和缓,直接大步往前, 同余徙锣对锣鼓对鼓,直呼其名:"永恒天碑陷于沧海深处,于 阙大帅以身相阻,灵宸道君冒死夺回其一,销毁其三一一在你 余徙眼里,这些竟算什么?于帅丧权辱国了吗?灵宸道君丧权 辱国了吗?还是那些不能回家的将士,他们丧我主权、辱我道 国?!" “灵宸道君在其位已尽其责,于帅以身殉国足堪壮烈,用得 着你搬出来挡箭!那些死国的将士更非你的言柄,你晋王就是 这样胡搅蛮缠的吗?徒然叫人齿冷!"余徙冷眼相对:“就事论 事而已,是否对你太过为难?”
宋淮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任凭对峙双方把蓬莱岛掌教搬 来搬去,左遮右挡,好像全不在意,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有人不愿让他装聋作哑。
北天师巫道祐这时侧头看他,出声道:"这些事情吵到这个 份上,也算是眉目清晰了,想必人心自有一杆秤-一东天师怎 么看?”
宋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这位最年长的天师一眼,微微一 笑:"本座以为,大家论一论也好,吵起来也无伤大雅,言者无 罪嘛。”
姬玄贞当即道:"说是言者无罪,但有些声音是想要这个国 家更好,还是想要凭一己之偏狭,固执地左右国家的方向,或 是让某些人死?本王认为,有待商榨。
正言无罪,忠言无罪, 捉言为刀,乃伤家国,此风岂可助长?”
宋淮笑而不语,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巫道祐摆了摆手:“你们情绪使然,互相攻计,却也没有必 要。
虽说朝会就是吵架,大朝大吵,小朝小吵,但今天大家难 得聚在一起,也不是只为了看吵架。
" 这话说得许多大臣会心一笑,略略缓和了气氛。
而后他起身离座。
这位资历最老的天师大人,满头白发,簪成道髻,好似云 在天上。
保养得极好的白须,一直垂到腹部,又似瀑流倒挂。
穿一件白色道袍,大袖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他自那金桥 之上走下来,也走到那丹陛之前,同西天师余徙、晋王姬玄贞、 军机枢密使楼约一般,亦在伏地的间丘文月的旁边。
若说闾丘文月堆在地上的名账如碑,其人五体投地,待死 如碑前墓。
那么三位绝巅、一尊中域最强真人,四人立在四角,就像 是四颗合棺长钉,钉在四方。
也不知谁想要钉死这口棺材,谁又要将棺材盖子掀开。
巫道祐走到了这里,却不往丹陛上看。
他转过身来,对着满殿文武,慢慢说道:“太元真人先前说 的那番话,老朽有些不认同!”
楼约对他一礼:"言者无责,行者有心。
天师自然可以不认 同在下,就像在下也不见得同意您。
" 巫道祐却并不看他:"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