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嗓音沸如熔流, 烫得阿萝睫羽一颤。
她眯起杏眸,捱过沉热、纷乱的碎吻,思绪绵软如云, 压不住心尖炽火。
换作寻常,听闻掉泪二字, 她定会想起聚拢的眉黛、微咬的唇红。那是她啜泣的模样, 像雨打的苦瓜, 委实称不上好看。
而今,她的脑内仍有画面,却无关眉与唇, 更无关她自己。
那是另一双眼眸、另一张面庞——漂亮又清俊, 精致得如雕如琢, 镌有松竹的高洁与峭直, 深藏的酷烈却分毫不减。
阿萝最为清楚, 魏玘是很爱看她哭的。
他太了解她,熟悉她发丝与肌骨,更摸透她心肠、深谙她如何细腻, 便仗着这等优势,害她回回落泪、嗓音都变了调子。
她一哭,泪水就很难收住,夹在声浪里,往透红的颊上胡乱淌着。
每当这时, 他总会趁势吻她,或是堵她双唇、拭去她泪痕,或是吻她长睫、将泪花轻啄入腹, 亦或是吻她颈后、任由泪水洇开衾枕。
到最后, 尝过她百千道泪, 他终归是吃得饱的。
吃得饱了,自然会去想下一顿。
譬如此刻,无需侧眸,阿萝便能发觉——魏玘的目光纹丝不动,似在她眉眼扎了根,生出的藤蔓长着刺,刮得她心口颤栗不止。
除却烤人的眼神,他还给了她更明显、更难以忽略的昭示。
阿萝含住唇,再也不敢乱动。她垂了睫、埋下身,伏在魏玘肩头,对他变化佯装不察。
“冷。”对自己倒很诚实。
魏玘不露声色,也未尝动作,只移目,落向她一席柔肩。
他的阿萝身量纤细,双肩均是薄的,此刻受朱裙裹住、掩入火红的绫罗,宛如昳丽、秾艳的两瓣芍药,与腰际雪色截然不同。
不该只撕腰裙的。魏玘追悔莫及。
趁着心神尚稳、贪念适才萌芽,他拢臂,困住那截玉润的柳腰。
“好些吗?”
阿萝不回话,吸了吸鼻子。
魏玘不再开口,仍凝视她,燃火的视线纹丝未改。
经历了短暂的缄默,一阵窸窣低低掀起,竟是娇小、温绵的人儿动了身、挪了膝,朝后轻轻坐压过去,像极了某种倔强的掩饰。
——仿佛这样,臊人的讯号就不复存在。
只可惜,这是注定无效、甚至火上浇油的做法。
几是初落的瞬息,感知如同过电,激得阿萝朱唇紧合、抿开绵甜的幽咽。
魏玘低笑一声,眸里沉光愈灼。
听出他笑里几分烫,阿萝的耳际红了透。她低着颈子,将小脸与他错开、藏往肩头。
“不许笑了。”
说完,她又觉着气势不足,便松松支起身、撺拳去捶他。
“你、你怎么不指着我半点好呢?”
魏玘也不躲,抬腕去擒,将她小手拿在掌中,顺势牵向面庞、按住他双唇。
阿萝一惊,尚且来不及收手,先觉指尖温热、气息漫洒而来——
“数落我,你总有一番事由。”
“我只想你公平些,赖我的时候,也想想自己。”
魏玘嗓音含笑,口吻慵懒、低沉,伴随游走的双唇,逐渐蚕食她指腹与指节。待到后话抛落,暗昧的字句已叩至手心。
“不若算算,你有多久没疼我了?”
听见这话,阿萝脸颊一热,心虚得不敢作声。
魏玘虽然无心责怪,内里陈述却并非虚言。打从女儿降生,她便匀出七成心神,留意、陪伴女儿成长,予他的关注难免少了一些。
但、但她也没做错什么呀。女儿是二人的骨肉。她爱女儿,也是在爱他嘛。
阿萝想着,心神渐定,欲为自己辩白。
可她将将张口,却听水泽轻哝、落得叽咕一下,难言的异样立时爬来,敲打脊髓、啮咬她四肢百骸,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
“松些。”魏玘的声音也跟着燥了,“我还要用它运笔。”
阿萝开着唇,半晌给不出回答。
她的颈子原先松弛,此刻僵得发直,只得合上双眸、深吸又徐吐,试图应下入耳的话语。
阖了眼,漆黑笼罩而来,湮灭一切,倾压她全部视野。
——唯独一只手,在她脑内磨灭不掉。
魏玘的手确实生得漂亮,骨相优美,指形修长而清减,既能挥毫泼墨、文人风雅赫然,又能持缰提剑、武者劲力昭彰。
除了文致武魄,他亦不乏柔情,常为她描眉注唇、侍书研墨。
如此温柔自也被他延至当下。
承着这股凝滞的、趋于静止的温柔,阿萝蜷着身,依靠爱人的肩头,蜷瑟的心逐渐舒展,好像迎风尝雨、点滴绽开的桃瓣。
魏玘侧首,吻她莹润的耳廓:“多久了?”
他的嗓干得厉害,偏要不依不饶、与人问个答案,便像一块烧红的铁,摔往砧面,炸开哔剥的火星,灼得阿萝心尖一悬。
阿萝杏眸未睁,晃曳的嗓音软得淌水:“不、不久。”
“方才……现下。”
这番说辞,委实是她当场想出来的。她本就晕晕乎乎,大半的心思凝在人手上,全然无法集中精神,更不必提回忆从前、盘算时日。
魏玘听得凤眸一眯,松开她手掌,再度搂住她腰肢。
饶是年深岁久、相伴多时,他仍能清晰地发觉,她的腰润得如玉、细得像柳、软得成水,好像托不住上身的重量,也承不住任何一丝薄力。
这是她最纯稚的样子,既惹人百般怜爱、生怕伤害她,又激人万分贪念、一心思求她。
自与她相遇起,他正是因此受她吸引,如大旱之望云霓[1],终于摘星而下、揽月入怀,让她作引导他、制约他的细绳与标尺。
如今,二人遍历风雨,爱她已是他融入骨血的本能。
以至于眼下,他心火燎原,却仍耐住性子、与她含笑低声:“是吗?”
魏玘如此周旋,系因他熟悉阿萝,又与她密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