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自然发觉她尚且不太适应,须得放一放、待她再习惯些,不好误伤了她。
——况且,那不是他最想的事,更非他今夜的目的。
这般心绪,阿萝并不知晓,反而双肩一顿,被魏玘问出几分局促。
她虽已长了年岁,但在魏玘面前,仍与曾经别无二致:天真烂漫、心思恬柔,怀着不谙世事的赤忱和热烈,亦有含情脉脉的眷婉与娇赧。
所以,他此刻直白地爱她,虽很突然,她仍觉欣喜。可她虽很欣喜,却又不想他发现,省得他唇舌厉害、反复调笑,害她脸蛋红成柿子。
当然,阿萝并不知晓,她现下的脸蛋已与柿子没有分别。
她勉力凝神,小心捏着分寸,缓缓后挪身子,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与魏玘拉开少许距离。
尔后,她掀开睫,杏眸一片水润。
“不然呢?”又是这句。
魏玘望她,对入她噙泪的眼,喉头上下滚动。
他早已醒了很久,又见她这般清姿绝艳、蓓蕾初放的情态,只觉心房焦热、脏腑燥麻,似有烈火煎烤、虫蚁啃咬,险被她折磨疯了。
“不然……”他字句飘曳,多少心猿意马。
但幸好,话音刚落,他便有所察觉,及时拧着心气、压下躁动。
再开口时,他的口吻沉稳得多,言之凿凿,夹着一弧低笑,显是经过思忖的:“不然,是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2]?”
阿萝听罢,一时怔住,泪眸泛开不解。
往昔共枕,他不曾说过难懂的话,最常说爱她、想她,再不若便是求她疼惜、乞她垂怜,恨不得要她名字化在他舌尖。
她颦眉思索,记起他先前吻她的模样,忽而灵光一现。
是了,应是如此。明修栈道,便是说他牵住她手、贴唇细细吻过;暗度陈仓,则是讲他趁她不备、偷偷摸摸,绕下无防之处。
不愧是他魏子玉,够卑鄙、够无耻!
想通此间玄机,阿萝泪眼扑闪,漾起星点不满。
她惯是不轻易服输的,不甘受他挫败,又被他一番静止硌得骨酥难耐,非要挑出些刺来。
“你、你这也算是暗度吗?”
方才,他以吻为足、自她指尖行向手心,偶也匀出几眼来瞧她,目光如鹰瞵虎视。假使人的眼睛真能说话,他定会胡说八道、说出不少奇怪玩意。
“你那般、那般盯着我……”
“便不能叫暗度,全将心思写在脸上了。”
魏玘闻言,眉峰一挑,似是因她话语、提起百倍兴味。
他勾唇,眼里满溢出笑:“是吗?”
——她倒是小看他了。若他真将心事写在脸上,叫她读去,怕是要通红了脸、赧得藏进被里。
如此弦外之音,阿萝自然无法觉察。她见他笑,心里便腾起一股火,又念起他故作深沉、还要静着来磨她。
“……”小妻子鼓起腮,像气呼呼的河豚。
她气着了,少不得落实四处,受魏玘觉出异样,挤得他手腕一滞、眸火更沉。
他敛目,遮去海似的心思:“这么生气?”
阿萝不说话,仍瞪着他。
魏玘佯装慨叹,落下轻描淡写的一句:“光是生气可毫无作用。”
几是他话音抛掷的一瞬,垒高的柴火砰地炸燃。
先有咕唧的、极轻的一口吐,柔软的朱唇便凑压过来,以青涩不改、懵懂如初的气势,不欲他说话似地,向他薄唇胡乱填堵。
阿萝杏眸紧闭,长睫铺开阴翳,不消风吹烛照,便在人眼前陡然放大。
魏玘的一手得了空闲,这便摆脱热濡、拥住她纤瘦的背,五指张开、索到微凸的蝶骨,将她玲珑的身躯压入怀抱、贴近心口。
“窣窣。”纤指抚过锦缎。
窸窣声起了又落,很快淹没于交错的唇齿。
过去多年,阿萝的吻技依然很差。她像全无经验,只凭天生的热烈,压住魏玘的唇珠、描摹他流畅的弧线,向他倾吐复杂的爱怨。
比起她,魏玘本该更加熟络、沉着。
按他从前的作风,此时应已发起凌厉的反击,甚能扣锁她两腕,将她牢牢笼罩于气息之下。
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放任她、纵由她,像狮子疼惜挠人的小猫,予她最大限度的宽容,将主动权悉数交之于她手。
于是,窸窣过后,沸腾的凉风卷卷而来。
凉风只有刹那,又有另种触达、另等热烈,惹人不约而同、敲开神思一隙,涓涓的爱意便涌出心扉,沿脊的快悦陌生又熟悉。
纵使被褥的面料金贵至极,阿萝的膝仍莫名发疼。
松开魏玘的唇时,她已扼制不住、有泪淌下,凝成露似的两滴,挂在她颊间摇摇欲坠。
又一次,她说不出话。而他也没有开口。
二人就此默着,纤细的勾住挺俊的,挺俊的环搂纤细的。再清晰些,便是前额依偎前额,眼睫触碰眼睫,两颗心都汇到一起去。
好半晌过去,阿萝终于动了声音。
“我……我不光会生气。”
她杏眼泛泪,似凝着两汪月泉,噙着柔韧的倔强,望向面前的爱人。
“我还会声东击西……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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