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县通往良原的道路年久失修,冰碴子混合泥土又湿又滑。
堆积路旁的泥雪在阳光照耀下倒映出白光,呜呜的北风刮过,少了几分凛冬寒气,多了些开春回暖之意。
朱秀骑着黑蛋,率领百余名牙兵步卒,昨日出发,夜里露宿在一处村庄,天明时再度赶路,终于赶到良原县城外。
听说朱小郎君要率人赶往良原办差,牙兵们响应纷纷,踊跃报名,就算没有牙内副都指挥使的调令,他们甚至愿意担些风险,跟随朱小郎君干私活。
无他原因,朱小郎君为人和善,没有官架子,出手大方,能跟弟兄们打成一片,大伙都喜欢他。
上次有弟兄跟随朱小郎君跑一趟盐仓,领到五十文钱,可把其他弟兄羡慕坏了,就盼着小郎君有事招呼,给弟兄们一个挣外快的机会....
黑蛋驮着朱秀一路轻快小跑,春天来了,黑蛋的驴叫声也格外亢奋。
史向文肩扛一根铁棍,大步流星地走在驴子旁,大脑袋左右转悠,满眼新奇地望着野外风景,他已经好久没出来透过气了。
沈学敏、严平和陈安各骑一匹矮脚驽马跟在后面,这趟来良原,朱秀没让马三随行,把他留下守家。
“大郎,待会我让你揍谁你就揍谁,不可胡乱出手,以免伤及无辜。”朱秀望望那根比他胳膊还粗的铁棍,咽咽唾沫,千叮万嘱。
“噢~”史向文裂开大嘴憨憨笑着,用力点头。
铁棍捏在他大手里,好像捏住一根稻草,轻飘飘不费力。
这根制作粗糙的铁棍是用锻造兵器后的废料打造成的,分量却一点不轻,无需什么技巧,只管抡起来往人身上招呼。
最适合史向文这样天生巨力的无双猛士。
良原县城门口,守门的地方镇兵,远远瞧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大惊之下,本想召集人手阻拦,突然瞧见一名面貌凶恶的巨汉,肩扛铁棍,恍如一座小山般迎面而来,立时吓得双腿打颤,躲避一旁不敢露头。
直到队伍入城,守兵们才赶紧派人去县衙通报。
城门内侧一处酒肆,薛修亮冷眼注视着朱秀率兵入城。
“走!”薛修亮搁下酒盏,起身准备离开。
身旁随从陶文举急忙扔下一把铜钱跟上。
陶文举便是奉命潜入阳晋川盐厂打探消息的那人。
他心心念念想回盐厂打工挣钱,只可惜没来得及溜走,就被薛修亮叫上赶来良原。
回不去盐厂,他的安全生产规范手册也白背了,还少挣了几十文钱。
陶文举趁酒肆伙计不注意,从桌子上顺走两枚钱币,挎上包袱小跑出酒肆。
酒肆后门,十余名薛家护院早已等候在此,薛修亮跨上马,率人往县衙赶去。
“二爷,咱当真要对李光波下手?那可是定难军李氏子弟!听说定难节度使李彝殷还是他的大伯父....”
陶文举一路小跑紧跟在马匹旁,喘着粗气念叨。
薛修亮恶狠狠瞪他一眼:“少废话!大爷的命令,照做就是!”
“是是~~”陶文举不敢再多嘴,心里却忍不住生寒。
大老爷为了嫁祸节度府,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小舅子下毒手,心可真够狠的!
陶文举转念又想到,这次薛大老爷不惜牺牲自己的小舅子,看来薛家和节度府的争斗已经进行到关键之处。
节度府推行的免费吃盐政策,无疑狠狠打了薛家一记重拳。
失去盐利支撑,薛家的权势将大打折扣,觉察到危机逼近,这才促使薛修明产生疯狂念头!
陶文举侍奉薛氏多年,知道不少薛家隐秘,更加清楚盐利对于薛氏的重要性。
他亲眼见识过阳晋川盐厂的繁忙,前两日还偷偷领到一斤白盐。
阳晋川出产的白盐品质好啊,没有半点苦涩味,更不会掺杂砂砾。
节度府手握盐厂,相当于掌握一座金山,往后泾州不会再缺盐,薛家失去盐利,还能支撑多久?
陶文举是个机灵人,从这次薛家和节度府的交锋中,嗅到一丝丝危险气....
良原县衙,大门紧闭,几名镇兵懒洋洋地坐在门前石阶上,怀抱长枪闲聊谈笑,那枪头锈迹斑斑,还不如耕地老农的锄头光亮。
一名镇兵解开裤带,冲着衙门前的獬豸石像撒尿,引得其余镇兵哈哈大笑。
乱兵猖狂,目无法纪,藐视官府,可见一斑。
朱秀正好率人赶到,见此情形不由大怒:“严平陈安!将此人拿下!”
二人应声而出,严平一脚踹在那镇兵光溜溜的屁股上,将他踹翻在地,陈安扑上前将其双手拧住。
其余镇兵大惊,不知道这支人马从何而来,慌忙起身,拔刀的拔刀,举枪的举枪,妄图结阵对抗。
“大胆!彰义军帅令在此,尔等却以刀兵相拒,是何道理?难道想造反?”
朱秀厉声呵斥,高举令牌,又命人打出彰义军旗。
几个镇兵面面相觑,不敢妄动,有眼尖的见势头不对,从耳门逃入县衙禀报。
“缴了他们的械,绑起来!”朱秀挥手下令,打开大门率人冲进县衙。
李光波也率领镇兵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