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仪门后的敞院遭遇。
镇兵人数不少,足足有三四百人,看来李光波把全部人手都带在身边。
李光波二十岁,留发辫,穿皮氅,凸脑门高颧骨,肤色黑黄,典型党项族相貌。
他身边还有四名党项武士,是从夏州就一路随行的贴身护卫。
年前节度府聚首时,朱秀和李光波见过面,没什么交谈,但能感觉到这个党项小子对他抱有很深的敌意。
“李光波!速速放下兵刃,跟我回安定面见帅爷!”
李光波个头高大,朱秀在人堆里一眼看见他,出前几步大声喊话。
一众镇兵簇拥着他,拔出长刀与牙兵对峙。
地方镇兵属于团练兵性质,半农半兵,通常武器装备在藩镇兵里最次等。
而李光波手下这伙镇兵,竟然人人手持钢刀,身穿薄甲。
沈学敏低声道:“下官听闻薛家时常派人前来良原犒军,这股镇兵,只怕早已打上薛氏烙印。”
朱秀点点头,脸色阴沉,扫视众镇兵,从他们眼里看到敌意。
暗暗向严平打手势,让他提醒牙兵弟兄们戒备。
朱秀喊完话,对面的李光波却没有丝毫反应,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直勾勾盯紧他,面庞涌现出不正常的潮红,神情似乎很亢奋。
“这小子不对劲!”朱秀嘀咕。
沈学敏仔细看看,忙道:“素闻李光波有服食丹药的习惯,每月都会派人前往岐州,采购一种名叫玉阳丹的药丸。之前,他就因为服食丹药后当街抢夺民女,与县府差役起过冲突。”
沈学敏脸色愈发愁苦了,看来李光波上任两月以来,他这位县令没少受气。
朱秀讶然,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成了嗑药党,果然是纨绔成性。
“李光波,你....”
朱秀正要说话,李光波赤红眼睛涌出些癫狂,咣地拔刀大吼:“杀!取朱秀首级者赏百金!”
早就蠢蠢欲动的镇兵哗啦一声挥刀冲上前。
“结阵!保护朱副使!”严平大吼,横刀身前护住朱秀往后退,陈安率领牙兵举盾上前。
拼杀瞬间爆发,重赏之下,良原镇兵个个凶狠,完全没将节度府军令放眼里。
牙兵虽少,却人人精悍,勤于训练,战斗素养远超镇兵,轻装出行下,该有的刀盾军械一样不少。
十多面旁盾有条不紊竖立起,眨眼间形成一道盾墙,挡住镇兵第一波冲杀。
“杀!”陈安怒吼,挥刀砍翻一名镇兵,牙兵弟兄们稳住阵型,开始反击。
严平陈安未到弱冠之龄,却已是牙军里的老卒,追随史匡威作战已有四五年之久。
厮杀时的狰狞凶狠,和他们平时青涩的面庞完全不相符。
朱秀瞬间的错愕后回过神,又惊又怒,万没想到李光波竟敢挑起战斗,瞧这副架势,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朱秀,我也想打架!”史向文拄着铁棍,大脑袋晃动着,瞧前边打的激烈热闹,他也心痒痒。
朱秀深吸口气,指向人堆里疯狂挥刀的李光波:“大郎,瞧见那人没有,把他给我捉来,别打死了,要活的!”
史向文瞅两眼,咧嘴嘿嘿笑:“我知道了。”
铁柱般的腿跨出一步,史向文又回头憨憨道:“那些人怎么办?”
他大手指了指那伙凶狠镇兵。
朱秀深吸口气,面容带着些狠厉:“谁阻拦你,就杀谁!”
史向文又笑了,大脑袋重重点了点,迈开腿大踏步朝李光波走去。
轰嗤~史向文挥舞铁棍,三名举刀要砍的镇兵被铁棍扫中,立时胸膛凹陷,喷血身亡,烂泥般的身子倒飞,将周围镇兵砸翻。
朱秀远远见到这一幕,后脊背升起寒气,史大郎堪称冷兵器战场之上的人形推土机!
那轻飘飘横扫出的一棍子,只怕有数百斤巨力!
史向文从蜂拥冲来的镇兵中一路碾压,铁棍左右横扫,镇兵被砸翻一片。
他们惊恐发现,这个满面痴笑的巨汉少年简直就是神魔一般的存在!
镇兵们惨嚎着逃得屁滚尿流,无人再敢靠拢。
李光波六尺多高的个头也堪称雄壮,只可惜他似乎磕多了药,脑子变得有些不清醒,满面凶狂之色不减。
他非但没逃,反而拎刀朝史向文冲来。
表面上看,似乎是一场猛汉之间的巅峰对决,连朱秀也捏了一把汗。
毕竟连史匡威也感慨过,李光波虽然顽劣,却颇为勇武,不愧是定难军李氏子弟。
史向文身高体壮,动作却丝毫不迟钝,他横举铁棍拦在胸口,挡住了李光波奋力砍来的一刀。
刀刃在铁棍上摩擦出一连串火星。
“你这汉子有两分力气。”史向文憨憨地咕哝一声,痴楞的神情似乎认真了几分。
他双手一挽,铁棍在胸前画圆,拧开李光波的长刀,而后横棍一扫,棍风带着几分呜呜厉啸,砸中李光波的肚皮。
一声闷哼,李光波趴在地上抱住肚子,腰背弓成弯虾。
面皮发青,呕地一声,吐出大滩秽物,带着浓重酒肉酸腐腥臭气。
史向文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刚准备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