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过意不去,忙道:“花了这许多银子!……胡姐姐……无病微末之力,着实不敢贪天之功,这宅子,我万万不能要!”
胡依依脸色一板,道:“徐公子,你刚刚是怎么说的?‘今后,但听姐姐吩咐!’你既叫了我一声‘姐姐’,我送你一所宅子,又算的了什么……”
胡依依又笑道:“小无病,你们凡人斤斤计较的那些白花花之物,对于我姐弟俩而言,却是这世间最容易之事……我小舒弟弟出马,莫说是二万两,就算二十万两白银,他也是手到拿来,不费吹灰之力……”
徐无病更待推辞,身旁的舒恨天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
“好了,好了……这个宅子,也不是只给你一人住的。今后,我与老姐姐可要陪你一段时日。我老姐姐住的碧波岛仙山府,比这里要大几百倍都不止。你的宅子若是太小,她老人家……可受不得这个罪……”
胡依依又瞪了舒恨天一眼,见徐无病已然默许,过得一会儿,便又问道:
“小无病,这次你怎地跟青衣卫结下了恁大的梁子,搞得南、北安平司都在到处找你。我们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都经历了哪些事,先仔细说一遍给姐姐听听……”
无病便将自己来到京城之后,所见所遇,直至进入天宝阁,无意中打伤了慕容吉等等,尽皆告诉了胡依依……
胡依依思忖许久,说了一句话:
“小无病,眼下,你要去见一个人……”
“谁?”
“你的先生,秋明礼……”
……
“公子,我家老爷回来啦!”平安的一句话,将徐无病从昨日的回想中拉了回来……
无病起身走出中厅,来到了前院……
“无病啊!……我可算把你给盼来啦,哈哈哈!……”人还未进,远远地,便有一个饱含着热忱与欢喜的声音传来。
无病抬眼望去,从门外拄着拐仗,身子重心不稳,但兀自快步而来的,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病抢步上前,一把扶住秋明礼摇摇欲坠的身子,两个人不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个是饱学鸿儒,一个是倔强书生,两个人仅仅是偶然的一面之缘,却惺惺相惜,彼此的心中,已将对方当作生死之交……
秋明礼眼中老泪纵横,他只觉浮生若梦,之前他已自知必死……此刻,竟还能回到人间,重见天日,那个救他性命之人,是魏王,更是眼前的这位青年!
无病的眼中,也已盈满了泪水,自己在诏狱中,命若蝼蚁,转瞬即死,只是一个人的一句话,竟让他毫发未损,全身而退……那个人,此刻就在自己身前……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情到深处,泪下如雨又何妨?……
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终生却无以为报!
无病眼含热泪,当即迎面拜倒:
“弟子徐无病,拜见师傅!”
秋明礼急忙扶起,道:“好,好,好!来了就好!平安就好!快起来,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擦着眼中的泪水,但一边擦拭,一边竟还不断地涌出热泪……
无病扶着秋明礼的左腿,问道:“师傅,您这腿?……”
秋明礼却笑道:“咳!……在牢里被打得狠了,腿骨全被打碎,太医已尽了力……这以后,怕是离不了拐杖喽……呵呵!不用哭……秋某此次,能保住性命,已然是万幸啦!……”
无病既悲且恨,含泪道:“师傅!……”
秋明礼摆手道:“此前见你受困,老夫说要收你为徒,原不过是句戏言。如今,咱两都已脱却牢笼,这拜师之事,今后再也休提……”
无病急忙再次拜倒,说道:“师傅,弟子一日是您的弟子,您便一世是我的良师,今后,弟子定当不离左右,终身侍奉您老人家……”
秋明礼接连摇头,坚持不肯以师徒相称,只许无病呼他一声“老师”或“先生”。
无病拗不过秋明礼,只得遵了他老师的话。
……
两人到客厅中落座,秋明礼喝了一口茶,便问道:“这两个月,你去了哪里?叫老夫好找啊……”
无病惭愧道:“学生惭愧!……知道老师出了诏狱,学生本该即来拜谢,只是学生被一些琐事滋扰……是以……”
秋明礼一摆手,道:“好啦……你不想说,我便也不问,我只想知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无病道:“不瞒老师,此前,无病只想着山野之趣、江湖之乐,不愿受庙堂所缚,心中只顾着自己一人的畅快,全没有顾念到这普天之下的生民,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一番心胸,非但辜负了老师的教诲,委实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今后,无病当牢记先生教诲,恪遵圣贤之道,尽我之能,竭我之躯,以苍生为己任,以万民为所求,……这朝堂之上,但有所需,无病必慨然应命!……”
秋明礼一拍大腿,喊了一个“好”字,道:
“我要的就是你这番话!此番,皇上急着要行变法之事,朝中却是一片沉沉暮气,我大乾急需良才啊!……明日,我便禀明魏王,去吏部给你讨一个差事,就去户部,先做一个‘经历’吧……这官阶么,只是一个区区的从七品,你也莫觉得委屈,这官场之道么……你得慢慢地学,老夫学了二十多年,如今,却还是一知半解呢……”
无病道:“这户部经历之职,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我如今身无半分功名,莫说是‘进士出身’,连个‘举人’、‘秀才’的名分都无,老师觉得……无病能胜任么?……”
秋明礼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以手杖敲击地面,笑道:
“放心!老夫如今因祸得福,蒙皇上恩典,连升三级,如今已是个从三品的户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