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顺着气息来到了中庭,辨别了一下方向,又有点拿不准伊安是朝是西厢,还是朝前门去了。
通往后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肯特在愤怒地嚷嚷:“你确定他进屋子了?”
“没错。”他弟弟卢克哭唧唧地说。
“给我找!”肯特喝道。
“请容我提醒你一声,肯特哥哥。”桑夏嗓音依旧甜美乖巧,“这里可是帕特农庄园,而不是咱们家呢。你们这样大肆地霸凌公爵的长子,恐怕不大好吧。”
“谁和你‘咱们家’了,杂种!”卢克骂,“他和你一样,只不过是个杂种!”
“闭嘴,卢克!”肯特喝道,“你还嫌今天不够丢脸的吗?”
莱昂冷笑着,躲进了楼梯旁的一个小准备间里,听着那群人像受惊的耗子一样满大楼乱窜。
准备间里很闷。莱昂扯开了领结,摘下了帽子,刘海已被汗水打湿。
怎么还不滚?莱昂心想。
他烦得简直想一脚把门踹开,然后扑上去和肯特打一架。可是伊安神父肯定会不高兴吧。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和别人打架,连多说几句挑衅话都会让他皱眉头。
伊安希望自己能做个冷静和圆滑的人,尽量不去使用简单的暴力,而用更加高端灵敏的手段去解决纠纷。
这可挺考验一个还不到十三岁,而且一直没得到过什么这方面教导的男孩。
莱昂吐出了一口灼热的闷气,擦了一把额角的汗,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腔内蹦出来。可是看手环上的心律记录,一切数值都很正常。
“到底在哪里?”肯特在外面抱怨。
“到底在哪里呢?”莱昂也在小房间里嘀咕,“神父……伊安……”
***
“也许这个护工是夏利的朋友。他不过借着基金会在资助朋友。”奥兰公爵翘起了腿,满不在乎,“你因为持续给了八十多年的钱,就起疑了?”
“不。”伊安说,“我当然知道这种私人慈善基金里会有很多秘不可宣的隐私,我并不想去打听。”
“为什么?”公爵问,“因为对夏利忠诚?”
“因为责任和权力,大人。”伊安抬眼朝公爵看过去,“我只被他授予了很少的权力,所以并不想承担打探他隐私后要尽到的责任。而且,我们都有不可见人的原罪,是我们自己要克服的弱点。我还想保留自己心中对大主教的尊敬和爱戴,选择同他的隐私保持一点距离。”
“不蠢。”公爵噗哧笑,对神父的智商给予了肯定,“可你还是打探下去了,不是么?”
年轻的神父还半靠在沙发里,背脊挺直,一只胳膊依旧不正常垂着。还可以从他细细颤抖的手指看出,他虽然面色镇定,可身体还沉浸在惊恐的余韵和疼痛之中。
“是的,但是并不是有意。”伊安又低垂下了眼,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双眸,“那个月,打给这个账户的汇款很意外地被退了回来,标注理由是对方去世销户。我本来想将此事汇报给大主教的。而那位秘书——其实他并不喜欢我,以为我要去拍马屁——他拦下了我,随口打发我代大主教前去慰问对方。”
“于是你奉公之命上门了?”公爵。
伊安点头:“当我登门拜访时,对方的儿子看到我的法袍就知道我是夏利大主教的人了。他非常殷情,满口感谢大主教,并且立刻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一名……”一声尖锐的消防警报响彻大宅。
房间里的警报灯开始闪烁。更糟糕的是,消防喷头滋地一声响,开始喷洒灭火剂。
灭火剂是一种透明但是带有劣质化学芳香剂的液体。又因为帕特农庄园里到处都是古董和木质家具,简直是火灾重隐患地,所以消防喷头安装得就像撒豆子,满天花板都是。
小小的房间瞬间变成了一间淋浴房,灭火剂哗啦啦当头淋下,浇得伊安和公爵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艹!”公爵大骂,暴跳如雷,“老子一定要掐死这个龟儿子!”
两分钟前。
莱昂趁着后厅里无人,轻轻溜出了准备间。
父亲对这个男孩的严厉训练展现出了效果。金发男孩身材高挑,却灵巧如一只豹猫。他步伐稳重,调动全身每一块肌肉在行走,气息放得绵长而轻软,不惊动一根羽毛,将自己和四周融合在了一起。
他从两个正在聊天的肯特跟班身后走过,甚至无需躲躲藏藏。对方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他肯定是躲起来了,懦夫!”肯特咬牙切齿,“明天我和他还有一场较量。恐怕他会不敢来呢。”
孩子们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取笑莱昂。
“咣——”一声异常从一间小沙龙里传来。
肯特立刻示意噤声,悄声道:“我闻到那小子的臭味了。他躲在那里!”
他又随即大声道:“那房间搜过了,没人!”
一边朝同伴招手,悄悄地接近小沙龙。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有气无力。
Alpha的敏锐听觉让肯特捕捉到了那后面一点点细微的动静。他朝长沙发后指了指,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孩子们兵分两路,绕向沙发后。
“啊哈——”肯特带着泄愤的狂喜扑了过去,却没想扑了个空。
沙发后并没有人,只有一个小女孩玩的人偶娃娃摆成坐姿靠着沙发脚。人偶的脸很怪异,鼻子极其大,几乎占据了一半脸。
“搞什么?”肯特一把将那人偶抓起来。
门外的角落里,莱昂对着手环轻声说:“我很喜欢肯特。”
人偶的鼻子嗽地一声弹出来,正好戳进了肯特的鼻孔里。
“噗——”孩子们的笑声倒是最真实最坦白的。大伙儿都被肯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莱昂也在这一刻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