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广场上肃然站立的两宗修士、文武百官共同高举双手,右手五指扣住左手拇指,左手四指贴合右手指背,再往下移至眉间,停顿三息再次下移到胸口;
随即弯腰深深拜下。
那在众人之前的陈留皇帝同样行此大礼,扩音珠漂浮在他身侧,等直起腰收起礼,他正容道:
“洛阳之民,同祭亡去之灵!”
扩音珠将他声音传遍整个洛阳。
于是乎,早就通过各处署衙得到消息的洛阳百姓们,放下手头事,百万民众双手虚握闭目而拜。
这一刻的洛阳,风雪交加。
这一刻的洛阳,人心相连。
须臾,那皇城广场上,丹阳子庄严道:“敬!”
众人再次行礼。
咚!咚!咚!
蔡萧儿重重槌鼓三声,皇帝之言隆隆响起:
“敬丹紫教王琉璃长老舍身取义!拯救黎民苍生!”
来到东城的斗笠少年,雅雪茶馆的两个掌柜,卖符纸的老先生,高傲的黄权,有钱的金爷,知名的地痞;
北城恩爱的夫妻,倚靠都尉府大门的黑衣姑娘;
以及,洛阳百万民;
同时行礼而拜。
......
卸下易容伪装的许游站在蔡府门外,对那个脸颊升起红晕的侍女笑道:
“麻烦姑娘告知蔡小姐,许游要过蛮长时间才能再来找她,替我说声抱歉。”
侍女答应点头,小心翼翼看着许游离去,脸蛋越发羞红。
过了中午,许游走到了与东城门相连的宽阔街道,在街上没走多久,见到了街边一个赈灾捐赠点,是为西城征集钱粮;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捐赠点,今年,尤其多,而眼前设立的这一个,正是为西城亲属死去之民征集抚恤。
许游压了压斗笠走上前,没有忌讳人前瞩目,取出储物袋中大部分黄金,以及部分铜钱;
共计近四百两。
他很心疼,但仍然将钱款放在惊讶的征集官身前桌面。
旋即在那征集记录白纸上仔细写下名字。
等写完‘王敬玉’三个字,许游洒脱笑了笑,心道:
“有点期待王公子来洛阳后会是什么表情,不仅被修行者寻觅不止,还成了捐赠钱财的老爷,呵呵...”
许游与征集官互行一礼,向着城门方向慢慢走去,小半日后,走到了东城天帝庙、后土庙矗立之地。
许游进入后土庙大殿,点燃三根长香,双手合十抬头看着后土神像,闭目礼拜,无声道:
“后土娘娘慈悲。”
清烟袅袅;
大德后土神像的嘴角,总有温柔笑意。
......
雅雪茶馆,二楼雅室。
燃烧的柏子升起淡淡烟气,范剑站在窗口,愁容满面道:“许先生前两日来辞行,怎么就不拼命拦住呢?
“他这一走,咱们茶馆得去掉多少生意啊,唉!”
雪衣身子埋在躺椅上闭目假寐。
这时,那腾起的烟丝在空中流动,勾勒出一道人影,有柔和的声音轻轻传开:
“雪衣,范剑,冰寒符之事进展顺利么?”
范剑转身笑着抱拳道:“都说了很顺利了!宗主你听,三楼是不是有书写声?”
“给你们添麻烦了。”烟雾人影柔声道。
“宗主好。”雪衣睁开眼,躺着抱拳行了一礼后又闭目睡去,顺便身子埋的更深。
“呵呵...”清烟身影似无奈笑了笑,随后消散不见。
......
芒轩城,城主府后花园。
“哦呵呵...小许先生启程去东海了?”白城主捋着胡须,坐在石凳上笑眯眯的。
红鸢立在一旁,灵游雀在她肩头开心的啄着黄金,“应当就是这几天便会去。”
那花圃之中百花已谢,只有几棵梅树开放着寒梅,桃夭绕着树欢快蹦跳,黑色细犬摇着断尾跟在身后。
白城主乐呵呵看着那黑衣小丫头,转而收回视线注视棋盘,慢慢道:
“东海之地,多海匪,多诡异,妖魔邪道汇聚之地,小许先生这一去,哦呵呵...能见不少风景。”
镇长爷爷捏着棋子,目含几分担忧,更多的,却是洒脱: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该看。”
他将棋子落下,白城主面色一顿,眼神渐渐失去光彩,这局,败势已定。
红鸢不再关注两位老人慢悠悠下棋,抬头遥望东方,轻声道:“许先生,一路平安啊。”
......
临近傍晚,天色昏暗无光,白雪落江而融,戴着斗笠的少年在江边不远处招手:
“船家!等等再开船!”
刘氏总铺的大船在江边停靠,随波浮沉。
甲板上,李程看着走近的少年,呵了口气皱眉惊讶道:
“声音这么熟悉...许先生?”
那恢复本来样貌的少年站在江边笑着点头,“李大哥!”
“哈哈!真是许先生啊!”
李程兴高采烈,踩着跳板下船来到少年身边,讶异又开心道:
“许先生没了胡须,我都认不出来!快快上船!前些天喝酒便听你说要去海霞州,没想这才几日,你便要启程了。”
许游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手感有点不适应。
等上了船,站在甲板遥遥看着风雪中的洛阳城,许游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洛阳,哪怕覆满了积雪,仍是充满希望的洛阳。
没了桃枝的少年抬头凝望纷飞的白雪,内心悄悄升起一抹孤独。
等到天色将欲晚,少年转入船舱,呵着气卸下斗笠。
哗啦啦——
船锚被船工收起,大船顺着波涛向东航行,落雪纷繁如星光坠人间,两岸之貌美不胜收,却又停留不住;
少年靠着窗口默默看着,双目失神,紧了紧衣物,仿佛有些冷;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冷。
一幕幕景象遥遥消失在后,又一幕幕画面远远出现在前,目中所见,慢慢黑暗一片。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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