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之上, 两人静对一瞬。
钱蔚儿连忙捂了自己的脸,道:“别看别看,很丑的……”
林凇然却不管不顾地拉下她的手, 道:“都肿了, 你捂着不疼么?”
钱蔚儿小声嚅喏:“不、不是很疼的……”
在他面前, 丑比疼严重多了。
林凇然蹙起眉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蔚儿低声道:“我今日随玉音, 去了三公主的雅集……”
说罢,便将雅集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凇然。
林凇然听了,眉头皱得更紧,道:“那些高门贵女, 一贯看不起商贾平民,多的是法子折腾人,你又何必跟着她去受这个罪呢?”
钱蔚儿道:“我想着, 既然要在京城开首饰行, 若认识一些潜在的客人, 也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还能助推生意……”
林凇然顿了下, 道:“在京城做生意就那么重要么?值得你受这样的委屈?”
钱蔚儿听了, 忍不住道:“可是, 我钱家在京城没有太多门路, 要做生意, 不就是要广结善缘, 建立人脉么?”
林凇然道:“钱家在江南的生意做得好好的, 为什么非得来京城呢?若是不做京城的生意, 你也不会受这些气了。”
钱蔚儿看着林凇然的眼睛, 抿了下唇,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留在京城么?”
林凇然微微一怔,道:“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钱蔚儿沉声道:“我也是就事论事……”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林凇然避开了钱蔚儿的目光。
“罢了,你先回去上药罢……”
林凇然这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来。
钱蔚儿敛了敛神,她低声道:“多谢林公子关心,我自己会处理。”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长廊上,只留下了林凇然一人。
他默默地看着钱蔚儿的背影,长久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
翌日一早,苏玉音便来到了林府。
待她到钱蔚儿卧房之时,钱蔚儿还未梳妆,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如墨如瀑。
旁边的妆奁里,放着琳琅满目的珠花和发簪等,但她却没有兴致打扮,只盯着满匣子璀璨发呆。
苏玉音迈入房中,问道:“你的脸怎么样了?”
钱蔚儿听了她的声音,转过身来。
面颊上在肿已经消了大半,但一张脸却十分苍白,眼底.52GGd.的乌青也很是明显。
苏玉音见到她的面色,顿时惊了一跳,道:“你是怎么了?黑眼圈大得能赶上金元宝了。”
钱蔚儿神色微黯,道:“没什么……只是没有睡好。”
苏玉音问:“是因为昨日被吓着了么?”
钱蔚儿摇了摇头,低声道:“玉音……你说我来京城,是不是错了?”
苏玉音愣了一下,道:“你都来了这么久了,为何会这么问?”
钱蔚儿轻叹一声,“原本我来京城,只是为了远远见他一面。”
“我也知道他,心里没有我,但只要我心悦于他,这就够了……我住在别苑之时,每隔几日能见他一回,我便觉得很高兴。”
“后来,因为养病,我入了林府,能日日见到他,还能与他的家人相处,便更满足。”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也开始喜欢他的家人……以前的我,可以不求回应,可现在……我似乎变得更贪心了。”
钱蔚儿抬起眼帘,眼里满是惆怅,她继续道:“所以,我才想努力留在京城,也许这样,我与他之前会多一分可能……但我错了。”
钱蔚儿想起昨夜,一谈到留在京城经商之事,林凇然那复杂的神情,便让她黯然神伤。
苏玉音听罢,沉吟了片刻,问:“你的心意,他知道几分?”
钱蔚儿苦笑了下,道:“我也不清楚……但每当我们讨论起这些事,他便顾左右而言他,也许是不想伤害我罢。”
钱蔚儿说着,面上都是失落。
苏玉音想了想,道:“倒也未必……林凇然对于讨厌之人,可是从不留情面的,他能留你在林家住这么久,不会对你全然无心。”
钱蔚儿不肯相信,她摇头道:“他不过是受你所托,勉为其难照顾我罢了……我也曾考虑过,要对他言明心意,可我转念一想,万一我将这层纸捅破,他果真如意料中一般,只把我当普通朋友,那岂不是徒增尴尬么?”
其实,钱蔚儿最怕的,是林凇然拒绝她之后,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如今这般,好歹还能以朋友的身份,与他常常见面。
钱蔚儿这般想着,眼眶便有些红了。
苏玉音思索了一瞬,道:“你可知道,林凇然幼时,是过的什么日子?”
钱蔚儿愣了愣,无声摇头。
苏玉音道:“林家人丁单薄,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有我娘和舅父两个孩子,到了我们这一辈,便只有我和林凇然了。”
“我是外孙女,从小不在林家长大,但林凇然不同,他不但是唯一的嫡孙,还是林家将来的继承人……所以,我舅父和舅母,一直对他要求甚严。”
“小时候,舅父为了让林凇然更有男子气概,就连零嘴也不许他吃,说来也好笑,堂堂的林家嫡公子,还会馋糖葫芦……”
苏玉音想起幼时的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钱蔚儿小时候见过林凇然几次,但不算太熟,等到两人再有交集之时,已经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
苏玉音语气淡淡,“后来,舅父舅母为了让林凇然历练,便将十四岁的他一个人留在了江南,其余人都搬迁到了京城。”
“林凇然在江南,一守就是四年,遇到过不少困难,也碰过不少壁,但他终究成长起来了,直到孟县的生意有了起色,舅父和舅母这才允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