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真正肯开城门迎百姓的又有多少?”阿德漠然道,“新修水利防洪的银子,真正投入建设的又有多少?征用百姓劳工,做出来的豆腐渣工程,最后丢的是他们的命,百姓无奈只得迁徙,却还要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城门口游荡,乞求一条生路。他们何错之有?百姓的命就是下贱,活该比不上那些当官的?”
马修沉默地立在一边,从右袖中滑出一个小竹筒,落在手掌里反复摸索。里面装着一只蝙蝠,在冰蟾毒里炼出来的,生着矫健的双翼和锋利的利爪,一张嘴足以在顷刻间把一头牛咬的血肉模糊。如果他挑开盖子,那只蝙蝠便会展翅而出,扑向阿德。纵使阿德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阿德那副令人讨厌的暴脾气,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马修把拇指按在竹筒边沿,食指缓缓将盖子挑起。
“你说,若是把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蠢货撵走,换上我们这样的人当差,”阿德倏地抬臂勾住马修的脖子,凑近道,“哪儿会来那么多屁事儿?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大明肯定走上坡路!”
“啊,”马修食指生生顿住,又把盖子重新盖好,面色有些不自然,“是啊,哪儿还有他们什么事呢?”
他心中叹息一声,自己连虫子都怕,更别说杀人了,杀得还是自己同僚,一个嫉恶如仇,刚正仗义的人。马修承认,钱是个迷人的玩意,有了钱便拥有了前程、生活,有了一切。但是梁漼山的下场,他看在眼里,两人是何其相似。秦安肯放梁漼山一马,是因为他还有用,但自己若是露馅,清平司又不缺他一个,马修就会变成下一个段九鹰。
不知为何,他下不去手。马修眼眸深邃,心里重重地叹息:
秦安,来日若相见,饶我一命。
皇觉寺雷雨大作,电闪雷鸣,京城却平静安宁,只是空气略微沉闷。
清平司内的积雪消融,虽然梅花的花期过了,梨树却开出粉白的花。此处地方虽然不算大,院内却装着四季。
万千蝶背着手,悠闲地在院子里转悠赏花,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叫,她扬起脸看着树枝上跳跃的鸟儿,不禁朝着它吹了声口哨,鸟儿落在她伸出的指尖上,低头梳理着羽毛。
她身上的香味引着彩蝶飞舞,冬季是不大的灰蝶,零星几个,显得空落落的,春季一到,身边便斑斓一片,甚是好看。她逗了一会儿鸟雀,便觉得无聊,回屋继续跟解药死磕,却突然想起秦安走之前嘱咐她的事。
万千蝶好奇地来到秦安桌前,一叠奏折整齐地堆放在一边,她拿起最上面那封,缓缓打开,看完之后发现这封奏折的内容很奇怪,一篇读下来云里雾里的,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叫张永的宦官。
她怀疑秦安放错了。不对,秦安为什么会和一个宦官走得那么近?
张永也是“八虎”之一,跟刘瑾是同一种货色,都不是好东西。秦安这封奏折里屡次提到他,还拐弯抹角抬高他。万千蝶又不理解了,听说张永与刘瑾最近关系紧张,针锋相对,前几日还在皇帝面前吵了一架。如今秦安力荐张永,刘瑾定会怀疑他们的关系,到时秦安岂不是很危险?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把这封奏折交给刘瑾?
万千蝶不明白,无奈地歪了歪脑袋,把奏折端正地放回原处。她坐在自己的小案前,盯着装着向阳花的瓷瓶发愣,随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种药,叼着笔,撑着脑袋思考。
世界上那么多药,向阳花只是作为疑似解药的用处存在,其实楚狂也不清楚蛊虫的真正解药是什么吧,对他而言,这不在考虑范畴,他要做的只是把疑似解药的东西毁掉。以楚狂在黑市的人脉,大肆搜罗奇花异草简直易如反掌,这么说来,真正的解药也许从未出现过,没人知道解药是什么、长什么样、出现在何处。
极渊里,剧毒的冰蟾附近,定会长有向阳花解冰蟾毒,万物相生,阴阳相克。楚狂是成堆蛊虫的制造者,那么在楚狂身上一定会有解药,可能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楚狂在死人树下悟道成魔,悟的却是邪魔歪道,巫术之法无师自通,自那之后便走入不归路,浑身沾满阴邪之物。解药在楚狂这里,究竟是什么?
万千蝶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她却抓不住线头,总感觉差了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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