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老爷苦着一张脸跪下,“皇上,臣发誓,谣言绝对不是臣传出去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皇上怒道。
沈从安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王爷中毒一事,除了我们几人,就只有魏大老爷知道。”
“我们信任魏大老爷,才会如实相告。也叮嘱魏大老爷,不能外传。”
魏大老爷嘴苦心也苦,他比窦娥还冤,“真不是我……”
“王爷昏迷几日,外人一无所知。魏大老爷才去探望一次,隔天便人尽皆知。”沈从安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口锅,不背也得背。
魏大老爷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皇上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道:“魏爱卿怎如此糊涂?”
“萧王安危事关军心,朕再三下令,找到解毒方法之前,不许外传。你却不顾朕言,犯下此大错。”
“你回去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吧。”
魏大老爷猛然抬头。
护国公已经几日没上朝了。他得意一辈子,到老了因为女儿丢尽颜面,确实没脸见人了。
接连请了好几天的假,皇上都批了。
魏大老爷再不上朝,魏家岂不是无人在朝?护国公一党便群龙无首。有什么情况,都不能第一时间应对。
魏大老爷还想说什么,皇上闭着眼睛,一脸的疲惫,挥挥手。李德忠忙让人,带魏大老爷下去。
走出御书房,今天难得的好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身上暖暖的,魏大老爷一颗心,却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哇凉哇凉的。
细细想,这大半年来,护国公府的势力一点一点被蚕食。他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恨不得立即飞回府,与护国公商议对策。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御书房里,魏大老爷走后,皇上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宫人们已经全部退下,李德忠不远不近的守着,只留了一个沈从安在身边,皇上问,“他准备何时走?”
沈从安答,“三日之后。”
皇上手指敲击桌面,神色郑重,“那药,没问题吧?不会露馅吧?”
沈从安轻声道:“娘子说了,若有问题,提头来见。”
皇上轻笑一声,“这事若成了,记你们夫妻一大功。”
“最近几日,去打探的人不会少,你们拿捏住分寸,虚虚实实,才更让人深信不疑。”
沈从安,“臣谨记。”
接下来的两三天,果然有许多人向沈从安和叶清清打探消息,都想知道,萧王到底有没有中毒。
叶清清和沈从安都不肯正面回答,三缄其口。
他们不承认,可皇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魏大老爷因私传消息,被罚闭门思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本来护国公还想等几天,等魏颜昭的风头过一过,再去上朝。这下子也没办法了,舔着老脸去上朝。
文官们倒不会说什么,武官……那嘴,百无禁忌。一开口,专门往护国公肺管子戳。
问他怎么养的女儿,他们回去当反面教材。
问他是不是真的故意把教歪的女儿,嫁给萧王,好从内部瓦解敌人。
问他魏颜昭的毒,是不是他下的。还安慰他,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毒死就毒死了。
……
护国公没被气死,都是他忍功强了。
护国公想抓一两个说的最狠的,杀鸡儆猴,但萧王因魏颜昭中毒,武将们都沸腾了,一个个心里憋着气,只动口没动手,已是极限了。
这时候再有动作,未免这群大老粗失控,护国公只得忍住,等着秋后算账。
忍字头上一把刀,每每上朝,护国公都被气的气血翻涌,脸色铁青。像是随时能被气厥过去。
护国公把这口气,全部撒到了魏颜昭头上。
原本知道,她只有一两年的活头,到底是自己从小疼的女儿,护国公还有两分心疼。只关着她,还好吃好喝的养着。
现在么,每天只给两个馒头,饿不死就成。
她如今一大半的时间,神志不清。偶尔清醒过来,看到馒头,便会扔了,宁愿挨饿也不吃。
可等她疯癫时,肚子饿得呱呱叫,便什么都不管,从地上捡起被踩过,沾满灰尘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
护国公夫人见过一次,心都碎了。
女儿刁蛮任性,都是她宠爱的结果。虽说怨女儿不争气,但真亲眼看到女儿的惨样,她心又软了。
偷偷摸摸的给魏颜昭送东西吃。
护国公发现,老夫妻就是一顿吵。你怨我,我怨你,护国公府整日里也都鸡飞狗跳。
在朝受武将们的气,回家听护国公夫人埋怨,短短几天,护国公苍老了许多。
三日后,深夜。
萧王府书房。
屋内,一灯如豆。昏暗摇曳的灯光下,萧王一身劲装,背着双手,遥望窗外萧瑟的月色。
片刻后,他转身,对守在一旁的沈从安和叶清清道:“我走了。”
沈从安欲言又止。
萧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些。把有异心的人,都给揪出来。”
沈从安点头,“我知道,您放心。”
“嗯。”萧王又道:“别小瞧护国公,他是只老狐狸,别逼的太紧了,等我下次回来,时机成熟了,再收拾他。”
沈从安点头。
萧王便也不多言,转身要离开。
瞧着他龙行虎步的走远,沈从安犹豫片刻后终是喊了一声,“父王。”
萧王脚步一顿,蓦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沈从安。
连日来失落的双眸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沈从安不再婆妈,轻声道:“父王,保重。”
“等你凯旋而归。”
萧王愣了许久,无声的笑起来,笑容畅快又欣慰。
若不是不能惊动人,他真想大笑出声。
咧了咧嘴,萧王道:“北戎那帮子软脚虾,等你老子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再回来与你不醉不归。”
他那张,与沈从安相似的脸,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