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改革?
取消人头税?
将杂税并入田税, 并且允许拥地不足两公顷的黔首将税收折成铜钱。
晁错听完申屠嘉上表的内容后皱了下眉头,知道这肯定不是申屠嘉能想出来的,多半是皇帝或太子的主意。
至于为何由老丞相提出, 还不是因为承袭秦制的军功体系让勋贵们成了仅次于皇帝藩王的大地主。甚至像周家, 郦家, 李家这样的将帅世家过得比藩王还滋润。
没办法,培养一个将帅的成本远胜于培养一名博士。
穷不习武,富不教书。
能当将帅的要么像吴起周亚夫那样家有巨资或家学渊源,要么是像韩信关羽那样天天赋异禀, 生来就是吃这口饭的。再不济也得像卫青那样有个好姐姐, 让你有机会接触兵家的诸多典籍。
由此可见军功集团的地位有多么稳固,其封闭性与传承性从秦朝的王蒙两家到西汉的周李两家可见一般。
而陛下此时对税收动手, 无疑是戳军功集团的肺管子。
这可比削藩刺激多了。
晁错的脑海里上演着天人交战。
而反观支持改革的周亚夫与申屠嘉上头顶着皇帝的威胁目光,下头扛着勋贵外戚们的幽怨眼神,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刘启流氓归流氓, 也不至于在朝会上翻脸不认人, 所以搞定税收改革后,终于提到众人关注的科举问题:“廷尉关的那些闹事学子们也该放出来了。”
“念其是初犯,这次就不杖责,只是取消下次科举的资格。”施压过后的刘启突然变得很好说话:“再者,朕也与众博士们商议过,采取太子的公开政策,日后将在科举放榜的同一时间公布上榜学子的答卷,并且于琼林宴上增加殿试,允许各大学派与上榜学子切磋技艺, 也算是为琼林宴添个彩头。”
“陛下圣明。”听了这话, 以晁错袁盎为首的实干派都松了口气, 知道那些没用的纨绔们不能走后门了。
不过这些弥补措施并不是各大学派所关注的。真正令他们抓心挠肝的是皇帝对科举结果的态度与太子会不会大批任用儒家子弟。
值得庆幸的是皇帝为了各大学派和勋贵们的脸面没有公布谁是那个得不配位的人,而是默默取消他们的进士的身份和其参加琼林宴的资格,勒令其在六年内不得为官。
不幸的是以法家和黄老家为首的各大学派闹了这么久,闹得这么大也没能让儒家伤筋动骨,反倒巩固了儒家在世人眼里的“第一学派”印象。导致那些原本对儒家抱有小怨的小吏们思来想去后,还是将儿孙送回儒家课堂,反衬着黄老家和法家冷冷清清,颓势尽显。
“父皇这手借刀杀人着实漂亮。”朝会结束后,刘瑞被宦官令请到宣室殿里,一坐下便恭喜道:“让老丞相来当那个上表改革的人……只怕那些武将出身的勋贵们也彻底懵了。”
“怎么,你不后悔朕把你的良策扣到丞相头上。”刘启闻言有些意外道:“你可知道这个改革若是成功了,青史上必定会有极高的评价。”
刘启瞧着镇定自若的刘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那时可没有你的一份哦!
“有没有儿臣的一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丞相为首的功勋们决定挨刀了,但不意味着底下的官吏们不愿挣扎。”刘瑞学着刘启的样子,玩笑般的说道:“三年清县令,五万两黄金。家中有硕鼠,窝里遍白蚁。”
刘启收起打趣的神色,眯了眯眼睛,等着刘瑞继续吟道:“庙小听妖风,池浅见王八。”
“若无高个儿顶上头……哪有矮子到处偷。”
“噗!!”刘启闻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过了会儿才抚平胸口,缓缓道:“你说的对,那些勋贵们要是都认命了,底下的官吏们也得把抢的都吐出来,更不好挖勋贵们的墙角。”
提到挖墙脚一事,刘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之前彻查隐瞒的田地和庸耕数量时不就是硕鼠窝里有白蚁吗?”
“勋贵们偷朕的,小官们偷勋贵们。”
“结果他们偷来偷去,反倒是一无所有的黔首们怒骂天道不公,皇帝无德。”
“呵!”
刘启冷笑道:“到头来都是朕的错了。”
“若是按照黔首们的固定思维,除了父皇也无人可怪了。”刘瑞的话让怒意上涨的刘启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吓得宦官令心肝一颤。
这是能对君父说的吗?
太子,你不能因为你是太子而肆无忌惮呐!
好在刘瑞趁着刘启宕机的功夫补充道:“大汉官员千千万万,那些想收成如何,儿女如何的黔首们真的明白折腾他们的人是谁吗?”
“可不得怪到皇帝头上。”
“那照你的说法,朕就活该背锅喽!”刘启笑得非常恐怖,声音却是软和了不少,弄得室内真的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狗官者岂能无策上任乎?”刘瑞知道作死的底线在哪儿,于是避开极为锋利的问题,委婉道:“父皇英明神武,想必是有解决之策才会让儿子过来涨涨见识吧!”
“哼!”这时倒是回拍你阿父的马屁了。”刘启依旧嘴上骂着,但却对刘瑞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流露出满意之色:“硕鼠多了就养鹰犬,白蚁多了就养断木(啄木鸟)。”
“总有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会出手,或是你来帮朕逼出被迫出手的人。”刘启终于泄露他找刘瑞的第二层目的,意味深长道:“也就是在晁错上位的这几年里迎来了法家的复兴,可是你这泼皮无赖地搞了场科举,反倒是让法家有些下不了台。”
说罢,刘启还抽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语气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事:“他们本想联合黄老搞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