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瓦雷眼睁睁地看着整编新垦地军团最优秀的步兵大队土崩瓦解,四散奔逃的士兵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被叛军骑手从背后劈死。
在肆意砍杀溃兵的“叛军”骑兵之间,瓦雷中校望见了那个毁灭他一半部队的负伤骑兵军官。
而洛松也在尚未被摧毁的另一个“伪军”方阵当中,一眼便找到那个服饰显眼的校官。
在混乱的战场之中,他一眼便望见那个毁灭了他一半部队的叛军骑兵首领。而洛松也在尚未被摧毁的伪军方阵中找到了那个显眼的校官。
“在那!联省佬在那给我松手!”洛松大发雷霆,粗暴挣脱试图强迫他后撤的部下,抬手直指那个穿着联省军服的炮兵校官:“去找边江郡的骑兵!让他们向我们靠拢!去找裴多菲!让他去把敌军溃兵给我赶回来!赶回来去冲剩下那个方阵!去啊!去啊!”
“学长,裴多菲已经没了。”回答的声音很低。
洛松短暂地失了神,旋即狠推了回答的人一把:“没了!他没了就你去!还在等什么?去啊!”
得到命令的少尉抹掉眼泪,重重抬手敬礼,立刻带领两名传令兵前去重整第三、第四骑兵中队。
洛松拔出匕首,从绶带边缘割下一段,三下五除二包扎起流血不止的左眼,口中一刻不停地下达命令:“第一、第二中队,集合!重整!去找费伦军士,他的人带着钉子和长锤,先把这四门炮给我钉死!”
听到钉死大炮的命令,军士表现出一丝犹豫:“长官,说不定我们能用上这些大炮。”
包扎过程扯动了伤口,洛松痛得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猛地转头,神色狰狞地痛骂:“让你去钉死!你就去给我钉死!大炮你会用?我会用?都不会用,就给我毁掉!”
军士不敢再多言,动身前去传令。
洛松喘着粗气,连扯缰绳,用尚且完好的右眼快速掠视战场。
土岗之上,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棕衣士兵丢盔弃甲,不顾一切地向东、向南甚至向西逃跑。
前番冲阵的雷群郡轻骑兵如同驱赶牲畜的牧犬,竭力堵回溃逃之敌。
土岗之下,联军左翼与退守东岸的“伪政府军”右翼再次展开激战。
斯库尔上校的银边军旗徐徐前压,意欲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右翼残兵。
而从伪军中军赶来支援右翼的“新垦地派遣军”两个步兵大队,已经打退跟随骑兵强渡河湾的雷群郡第二步兵大队。
将后者逐回西岸以后,新垦地派遣军的两个大队没有尝试救援炮兵阵地,而是径直扑向联军左翼部队的侧后。
与此同时,新垦地派遣军的另外两个步兵大队又一次向河谷村发起猛攻。
河谷村教堂的钟塔淹没在火光、硝烟和喊杀声中,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之中挣扎的孤舟,下一秒可能就会倾覆。
在河谷村南面,白山郡部队同样正在与敌军左翼军势交战。
但是弥漫的硝烟和河谷村房屋燃烧产生的烟雾阻碍了洛松的目光,令上尉看不清楚那里战况如何。
经过漫长又短暂的等待、对峙、试探,这场尚未得到正式命名的会战,开始趋于白热化。
无处不在血战、无人不在其中,枪响、蹄声、惨叫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轰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士兵们在疯狂的厮杀中变得麻木,世界坍缩成手中的武器和面前的敌人。
刺过来、刺过去、砍断脖颈、劈开胸膛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知觉和理智是无益于生存的奢侈品。
洛松身后的号手拼命吹奏集结号,吹得腮帮酸痛、嗓子冒火,也只有小半数重骑兵归队,其他重骑兵要么已经听不到号令,要么已经听不懂号令。
并且归队重骑兵的特制骑枪都已经在先前的冲锋中折断,只剩刀剑在手。
洛松抚过爱马汗淋淋的脖颈,拨转马身看向他的部下们。
他的部下有军官家庭的子弟、有重新征召的退役士兵、有逃回老家的常备军骑手其中很多人并不愿意打仗,但他们还是一路跟随他来到这里,并且已经做好再一次向敌人发起冲锋的准备。
“轻骑兵正在行动。”洛松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一字一句地陈述:“一旦他们驱赶敌人扰乱剩下那个方阵,我们就会趁势击溃他们,然后是正在与斯库尔上校交战的敌军,再然后是河谷村的敌军。”
上尉接过一顶从部下遗体取下的钢盔,扣在头顶,拉下护面:“最后,我们会在这里,终结新垦地的一切战乱和苦难。”
与此同时,在土岗的另一端,由于“叛军”骑兵撤退重整,克里斯瓦雷中校所在的方阵暂时脱离战斗。
然而瓦雷中校压根没有喘息的时间,因为越来越多原本跑下土岗的溃兵正在叛军的驱赶之下,转身逃向土岗上仅剩的议会军方阵。
叛军轻骑兵追在溃兵身后一路砍杀,叛军重骑兵则早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