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最前边的溃兵连滚带爬,从长矛林下方钻向人墙。一些老兵揪着他们的衣领,把他们拽到身后。
在方阵的保护下,他们陡然安下心来。有些瘫坐在地,大哭大笑还有些被吓得傻掉,仿佛恶疾发作似的不停抽搐,涎水直流。
“别让他们进来!”瓦雷中校大喊着下令,他箭步走到方阵边缘,从地上拽起一名溃兵,强行塞给后者一根断矛:“给我站起来!拿上武器!不然就滚出去!”
最外圈的长矛手得到中校的命令,晃动长枪喝阻溃兵。可是哪里挡得住呢?只想着尽快逃入安全地带的溃兵仍旧拼命挤过枪林,哪怕被枪刃割得鲜血淋漓也恍若不觉。
瓦雷心一横,夺过身旁士兵手中的火绳枪,跨出人墙,站在枪杆之间扭头下令:“火枪手!冲着所有靠近方阵的人开火!”
说罢,中校略微抬高枪身,斜指半空按下了发射杆。
一簇白烟从枪杆之间喷出,其他能够射击的火枪手也陆续跟随开火。
接连不断的枪声和硝烟把溃兵的势头阻了一下,尚存一丝理性的溃兵纷纷绕向方阵两翼。
就在这时,瓦雷中校看到远处的叛军重骑兵启动了。
瓦雷反身从掌旗兵肩上抢过军旗,大步流星冲到直面敌军冲锋的方阵西南角,跳上正在装填的大炮,猛地把军旗插在炮架上:“坚守阵地!逃跑一样是死!”
不知怎的,他的吼声比人类正常能发出的最大音量还要大,甚至压过了战场的杂音。
克里斯瓦雷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背对奔腾而来的敌军骑兵,而直面方阵内部的一张张面孔。
“必须要在此取胜!”也不管士兵能不能听懂,瓦雷中校绝望地呐喊:“否则诸共和国都将被拖入战火!”
河谷村
伍兹中尉靠在教堂广场外围的一道垒土院墙后面,朝着出现在道路尽头的大议会军射击。
他打完一枪,就把枪一递,再接过另一支装好弹药的枪。在他身旁的农舍里,几名衣服上血迹还没干的伤兵正在手忙脚乱地往枪管里面倒火药、塞铅子。
伍兹的衣服上同样满是大块大块的血污,但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埃尔诺的血。
三十二磅重的实心炮弹轻而易举砸塌了临时充当凸堡的羊圈,伍兹被部下从碎石和断木之中扒了出来,埃尔诺则留在了那里。
议会军的炮击对于河岸围墙的损毁并不严重,因为那八门重炮瞄准的也不是伍兹临时改造的那道矮胸墙它们瞄准的是斜坡本身。
河谷村所在高地与河滩之间的土坡有陡有缓,在先前的加固作业中,盖萨阿多尼斯上校亲自带人挖掘土坡底部,取泥覆墙的同时,争分夺秒将缓坡变成陡坡、陡坡变成更加难以攀登的陡坡。
但是在重炮的轰击下,他们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从对岸土岗上射来的炮弹直接将最陡峭的河岸轰塌,崩落的泥土碎石形成了数道从河滩直通高地的平缓坡道。
守军的地形优势荡然无存,第三次发起进攻的新垦地派遣军士兵踏着松软的泥土,呐喊着冲上高地,将守军逐出了沿河的胸墙。
这一次,没有骑兵能来支援,因为联军的骑兵全都已经投入战斗。
但吃过一次大亏的新垦地派遣军变得过分谨慎,先登的剑盾手没有贸然进入村庄,仅仅只是占住了沿河的胸墙和农舍。
一俟确认守军被击退,新垦地派遣军的军官便下令留守东岸的火枪兵和预备部队渡河,又命先登部队拓宽炮击造成的缓坡。
一来一去,给了伍兹宝贵的时间重整防线。
他点燃教堂外围的农舍和板棚,用大火继续拖延敌军他推翻马车、凿塌墙壁封住道路,把家具、干草和战马尸体堆成垛垒,将教堂连同周围的广场变成了临时的堡垒。
村庄熊熊燃烧,烟雾遮天蔽日。伍兹靠着院墙,瞄准土路尽头影影绰绰的敌人,稳稳扣下发射杆。
远处的人影应声扑倒,但是一个倒下去,新的又补上来,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敌人躲藏在烟幕之后。
但是伍兹不管那么多,只管瞄准、射击、拿起另一杆火绳枪,再瞄准、再射击。
建立起坚固“桥头堡”的议会军,开始尝试攻打教堂广场。但是火势太大,他们不得不从东西两个方向绕路。
这正中伍兹下怀,中尉将麾下火枪手分派到每一间房屋和每一道院墙后面,层层阻滞敌军,让议会军指挥官一时间弄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马守在这个高地上。
但是河谷村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任凭伍兹中尉如何施展出他的才能,也只是将失守的时间向后拖延。
挨了几闷棍的新垦地派遣军军官很快品出味道,不再慢吞吞地派火枪手压制、试探,而是直接派兵向着喷吐火舌的房屋、围墙发起白刃冲锋。
混战之中,房屋、院落一个接一个被新垦地派遣军清理。伍兹带领还能作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