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压了压脾气,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你和八公主的亲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当然是他贪图慕容雪的美色,最后阴差阳错摊上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但这些内情,詹隋是万万不敢说的。
一旦开了个头,就必然要将自己曾欲与大皇子私下结盟的事和盘托出。
他摸不准现在义父的态度,只能暂且瞒下。
詹隋便掐头去尾,把事情简化成一起宫斗戏码,而他,只是这场宫斗戏的受害者,这才不得不娶了慕容霏。
既然已经提到了慕容霏,詹隋便顺势将她为何会被贬为庶民的事也一并简略交代了。
国师一直沉默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詹隋小心觑着他的面色,见他不似要对自己发火,心下稍安。
詹隋觉得自己算是过关了,没想到国师再次发问。
“那兵部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论是今夜的事,还是詹隋成了驸马的事,到底是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但兵部的事就不同了。
这是实实在在地从詹隋的手中分走了兵权。
原本国师对秦淮只是停留在听说的阶段,对那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见得多忌惮。
尚未打探清楚内情,国师以为,他能从詹隋手中分走两千五的新兵,多半是因为身份罢了。
但今夜,秦淮出手将两只仙鹤截胡了,那瞬间,国师一下就对他产生了警惕和戒备。
国师沉声追问,“那个姓梁的小子究竟是如何在你的地盘上站稳脚跟,你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
詹隋原本就微僵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僵硬了几分。
他问的这些问题,简直是刀刀直戳自己的要害。
自己被秦淮摆了一道的事,绝对是他不想回顾的历史。
但国师都问起了,詹隋显然已经没了敷衍和应付的余地。
如若不然,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此事,到时候他只会更加震怒。
詹隋只得硬着头皮,颇有些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始末简述了一遍。
他尽量说得简单,也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开脱,将事情的责任都推脱到秦淮的身上,就只是想让义父听了之后能消消火,不要迁怒到他的头上。
但是,国师又不是傻的,他听完之后,当即就重重拍桌,气得胡子都抖了抖。
“这么要紧的事,你都交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办?
这么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把老底给供出来了!你这些年的米饭都是白吃的吗?”
詹隋挣扎着为自己辩解,“这件事儿子并没有出面,按理说那个金卒长不应当能供出什么来才是。
所以这件事,就是梁毅恒抓住了把柄,趁势往儿子身上泼脏水罢了……”
国师听了这话,反而更气了。
“若是那金卒长当真有脑子,就不可能让梁毅恒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这话,让詹隋一时没法辩驳了。
其实他也觉得是金卒长太蠢了。
原本说好的是让秦淮被捉奸在床,最后倒好,被捉奸在床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他要是干干脆脆的死了倒也罢了,偏偏他还让秦淮当做了现成的靶子。
但他如果也承认了金卒长的愚蠢,便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愚蠢。
果然,下一句就听国师骂道:“你若有脑子,就不该启用那样蠢的人!”
詹隋:……
一个高壮得像是只大黑熊一般的男人,被国师骂得抬不起头来。
“闯儿明明一直在你身边,你要行事,为什么不用他?反而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若这件事交给他来做,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
詹隋的面色又是一僵。
他可以接受国师对他的训斥,但他却没法接受国师一边骂他,一边抬举萧闯。
萧彦清,萧闯,这对父子,都是詹隋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义父的眼中,他们这对父子怎样都是好的。
好容易,萧彦清死了,他的儿子却还杵在自己跟前碍眼。
詹隋努力地将心中那种愤懑压了下去。
“当时他手边有其他的事,分不开身来。”
国师像是很失望,面色依旧沉沉的。
半晌,他才开口,“此子并非池中之物,皇上明显是要提拔他,你若是继续掉链子,这么多年的经营成果,就要平白被他分走。”
詹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这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当即保证,“义父请放心,儿子日后定小心谨慎,定不会让他成功!”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关于这一点,詹隋早就想过了,他当即道:“年后便会有一场实战演练,他就算再有本事,到底是刚来的,跟新兵还有待磨合,到时候,我们若是能将他的那支队伍彻底打败,他现在的开局再好,也会到此为止。”
闻言,国师略显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明惠帝的确十分重视练兵,尤其是近几年尤甚。
是以,每年军中都会组织一场实战演练,以此检验士兵们的演练到底达到了怎样的水平。
若是能在演练中将秦淮的队伍惨败,詹隋的确是能重新在军中树立威信。
明惠帝就算是想趁机提拔秦淮,都师出无名。
詹隋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志得意满,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届时,他必然能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国师沉默片刻,忽的开口,“闯儿呢?来人,去把闯儿喊来。”
詹隋的神色又是一顿。
几乎是马上的,詹隋就猜到了国师的意图。
他这是对自己不信任,打算对萧闯委以重任,这才特地将他喊进来。
詹隋脸上的肌肉不觉微微抽搐了几下,方才升起的那股意气风发,被彻底浇灭。
萧闯就在不远处的门廊下站着,他手中拿着剑,双手抱怀,目光沉静地望着沉沉夜色。
不多时,有下人来喊他,他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