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明着一袭长袍，整个人融于漆黑的夜色里。
他通身一股子文雅书生气质，可此时散发出来的压迫却丝毫不逊。
这便是昔日最疼爱她的父亲，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男子。
沈栖禾微微晃了下神，双手指甲死死地陷进肉里都一无所觉。
极致的冷意和空前的恨意在这一刻凌乱地交织着，让她整个人都禁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沈栖禾到底经历了修罗界的百年磨练，早就不是曾经那个珍视亲情，会因背叛而脆弱无助的小姑娘了。
她瞬间平复下了心绪，把怨恨掩饰得不露声色，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来。
沈栖禾脸不红心不跳地盯着沈重明，模棱两可地反问他：“沈家主不也一样吗？”
符玉夭身份摆在那儿，沈重明就算起疑，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她能以公主之尊不睬他，他却不能以长辈之姿盘问她。
顶着这个身份，足以让她在整个羌无国横着走，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就像此时，沈重明问她话，她压根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符玉夭平日里性情娇纵，目空一切。
她除了在长公主面前能有几分收敛，乖得像个孩子，在旁人眼中，可是个丝毫没有底线可言的狠人。
甚至在羌无皇面前，也极为张扬难训。
“哎……”
寂静中，沈重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愁容布满了他生出细纹的眼角。
“二公主是想见廷淮了吧，他……”
沈栖禾微怔，缓缓眯起了眼，不明白他为何能一下子把话头扯到了宋廷淮身上。
不过，疑惑还未在心中筑成形，沈重明的下句话就让她心底冒出了一团火。
“公主切莫太过忧虑，他还是老样子，不妨事的。”
说着，沈重明亲手推开了院门，引沈栖禾往里走。
沈栖禾再不明白就真是个傻子了。
原来，这院子早就易主了，还住进了自己极其恶心的人。
好得很，沈重明……可真是个好父亲啊！
沈栖禾心中讥笑，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眸中聚敛了骇人的戾气。
她压低嗓音，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故意带着几分暗嘲。
“廷淮哥哥……还躺在里面，本公主岂能安心，这种夜不能寐的感受，沈家主，你不会懂的。”
她得亲眼看着他断气，死得不得往生，她才会甘心。
“见过家主，二公主。”日夜守在宋廷淮榻前的灵医见沈重明和沈栖禾到来，连忙起身作揖行礼。
符玉夭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灵医都已经见怪不怪，从容应对。
沈重明看向灵医，“我儿如何了？”
沈栖禾挑了挑眉，耐心地听灵医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人。
说起来，前世的她与宋廷淮没有多大交集，见过他的次数寥寥无几。
她只知道，这个人仅仅是父亲受故友所托，后来又因看重他的天赋资质，把他收入膝下的徒弟而已。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个人一声令下，命令弓箭手射穿了自己的心脏。
何其戏剧！
至于，长公主为何会接受这个私生子，反将亲生女儿沉入万劫不复之地，已经不重要了。
前世，她没能拖着他一起下地狱，这一次，她回来了，他便休想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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