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就是如此神奇,那些过来的悼客,此际又变成了贺客。
今日云家家主死而复生,云家嫡系绝地反击,真就如同打了胜仗一般,云家的晚宴,自然要大肆庆贺一番。
宴席上,众人纷纷举杯来向云不悔祝贺,一贺大病初愈,二贺扫除叛逆,三贺修为大进。
敬酒者众多,云不悔借口身体初愈,不宜多饮,不料,宁老爷子竟将楚云往人前一推,笑呵呵道:“还不快去帮你家岳父大人挡酒。”
众人一怔,这才想起今日云夫人说起过,自家女儿与这少年互有情愫,已经在考虑为他们定下婚事,顿时便有许多人嚷着要喝喜酒,把个陪坐在女客席上的云卿,一张脸羞成了火烧云,垂着头愣是一餐饭直至结束,也没怎么动过筷子。
楚云酒到杯干毫不推辞,有掌心空间这等神物,喝酒不拿来作弊实在浪费,不就点灵气嘛,玩得起,让一帮大老爷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豪气干云。
楚云一番豪饮,确实镇住了全场,就连云不悔这位新晋的天人境强者,瞧得也是一阵愣神。
宁老爷子很是得意,外孙啊外孙,你外公我只能帮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这事若真成了,有个天人境的老丈人,你外公出去说起来,那也是大大的有脸面。
云夫人想起楚云为自己奋不顾身接那灰袍族老的攻击,此时再看他,也如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知道女儿与楚云有些情意,加上当时情形,话赶话说了出来,她倒也不后悔,只是她知道云不悔向来宠溺闺女,云卿要嫁什么人,肯定得先过他那关。
听得众客夸赞两个小儿女,目光投向自家夫君,见云不悔欲言又止的几次皱眉头,只是很好的掩饰了,于是乎,云夫人这一餐,心下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果然,待得宾主尽欢,众人散去,云不悔对着宁老爷子躬身一礼,道:“非是不悔驳了宁伯父面子,而是我家云卿天赋异禀,这回还要参与云泥擂试炼,若让她为儿女情长羁绊,过早婚配,只怕会误了武道修行。”
宁老爷子听到这里也才明白,席间他已觉察到云不悔的异样,心下里就有些不痛快,此时再听着云不悔如此坦诚的一番解释,反倒心中郁闷好了许多,捋了捋胡须,打蛇顺棍上的呵呵笑道:“你这就想得差了,你如今已成天人,难道还看不透世间之事,皆有其缘法。再说,我外孙如今也尚年幼,又没说让他俩即刻成婚,依我之见,让他们先处着,这事儿只要咱们做长辈的不拦着,便由他们去。”
云不悔看了眼楚云,想到夫人与自己说过,这少年曾有奇遇,或许是被某位大能者看中也未可知,此番更受了他救命大恩,虽未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又如何能装糊涂,此时听宁老爷子如此一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
孟超心神不属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家里。
云家的热闹,他完全没有心思参与了。
云不悔居然没死,怎么会没死?
这位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孟家少爷,此刻,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云家老太君以及那灰袍族老,当场被云不悔废去一身修为关押起来,接下来,该是要严查这事背后的所有参与者了。
自己这个主谋,指望那两个老家伙替自己扛下来,有可能吗?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嗯……那人助我行事,我也帮着他做了那许多事,那人绝不敢让人知道。
是了,这次要不是他说什么蛊虫失控,那云不悔诈死,又怎么能轻易瞒过?
云不悔如今是天人境盖世强者,想必那人背后宗门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不敢让人知道蛊虫来历。
嗯,救我即是自救,若是以此相挟,寻他庇护,由他身后宗门出面调停,当能躲过此劫。
想到这里,孟超心下稍安,提笔写了一张字条,撮唇唤来了信鹰,仔细绑好,放飞了出去。
翌日,云家发生的一切,便已在天都城里传开了,如此跌宕起伏古怪离奇的情形,听到的人们俱是惊叹不已。
孟家家主孟远山一大早便来问过孟超,确认了云不悔非但未死,更是修为大进,也是吃了一惊,当下吩咐备了一些礼品,亲自登门道贺去了。
孟超迟疑许久,终究没敢将自己与此事的关联,告知孟远山。那些曾在父亲面前的豪言壮语,就如一柄柄利剑,将他的自信,他的神采飞扬,戳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少爷愁眉不展,不知有何心事,不妨和奴婢说说,让奴婢好生替您排忧解愁。”
一个丫鬟,端着茶水,也未敲门请示,直接进了孟超的房里。
丫鬟模样俊俏,声音更是柔媚入骨,可此时的孟超心情正自烦闷,哪有心思欣赏,当即怒斥道:“大胆贱婢,谁让你进来的?”
丫鬟“咯咯”娇笑两声,反手关了房门,嗔道:“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少爷如此说,可真伤了奴婢的心呢。”
“放肆!”
孟超愈发烦躁,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这胆大包天的丫鬟跟前,伸手就想给她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奶奶的,一个丫头而已,莫非还想赖上本少爷?
孟超手掌抬起,忽然心口一痛,那手掌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丫鬟笑得愈发灿烂了。
“你……你……”孟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张脸孔刹那间苍白一片。
“呀,少爷,您不能这样,奴婢是清白人家姑娘,奴婢好害怕,不要啊……啊……”
丫鬟故作惊慌的声音,让路经这院子的脚步迅速远去,孟超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丫鬟止住了笑,从那端来的茶壶里拿出个黑黝黝的小坛子,盯着他看了许久,幽幽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