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亭旁,打着灯笼的宫女自桥上走过。
男子跨上石桥,双目瞥向海棠树下的身影,神色骤然警觉。
婉奴匆忙避开视线,躲到树后,抬眼时瞧见从桥上下来的宫女,眸光一亮,指着其中一名宫女道,“小惠姐姐,我正找你呢!”
被点名的仿生人婢女一头雾水。婉奴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伸手比划道,“小惠姐姐,灯笼借我。我的猫儿丢了,正找它呢。黑色的,那么大一只,你瞧见了吗?”
“婉玉公主要找猫儿?那猫儿是在什么地方丢的?”
“我看着它往这个方向跑的,可是突然就不见了。天完全黑了,我实在看不见它。姐姐,你陪我去找找吧。”婉奴拉着宫女的手,两人一道往别殿方向走去。
皇城甬道内,大理寺卿武衡脚步匆忙,急急而奔。
三清殿前,一宦官朝他挥了下手,“武卿!”
武衡向那宦官略一点头,对身旁穿武服的男子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细说。”
冯余年了解武衡的脾气,知道这武家郎君大抵有些瞧不上宦官,没那闲工夫与他多话。他此番前来只是领圣人之命了解大理寺内发生的异况,无须多话。
陈寺丞抹了把汗,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
奇怪,但现状确实如此,那个刺客莫名其妙地死了。”
武衡微微蹙眉,“死了?他杀还是自杀?”
陈寺丞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道,“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监控显示的画面上,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死了!”
“是那处禁地的鬼怪显灵了吗?”冯余年忍不住凑上来问道。
“你别说话。”武衡制止了冯余年的话头,继而看向陈金云,“去案发现场看看,对了,命人分析监控,查看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冯余年略一思索,跟上武衡与陈金云的脚步,一道走了。
月光洒落在三清殿前的甬道上,叶霏烟四下搜寻着婉奴的身影,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视线。
她转过头,看向来者,“李星鸿?”
“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
叶霏烟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内里裹着银甲,不禁起疑。
“我在找婉奴。”
“刚才在太液亭边遇见了,尉迟烽带她回去了。”李星鸿淡然道。
“你等等……别走!”叶霏烟喝止了他的动作,“你不是住太康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你干什么去了?”
“你问得太多了。”李星鸿冷声道。
“今天宫里巡逻的卫兵比往常多,
你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叶霏烟提醒道。
“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李星鸿回道。
她有些恼意,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管不了,罢了。
“你别乱来就行了。”
她回到归鸿馆,发现婉奴与尉迟烽果真已经回来了,不禁松了口气,却又觉得郁闷。
李星鸿是不是在宫里杀人了?
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翌日清早,大理寺传出消息,那刺客死在了狱中。
除夕佳节,长安城遍地笙歌,响彻云霄。
皇宫宴会举办得空前盛大,吐蕃王子对梨园的演奏赞不绝口,天子龙颜大悦。
叶霏烟的关注点完全被宁王一家子吸引过去了。她始终无法想象,李星鸿竟然会安分守己地坐在他父亲李均尧身后,这装乖的本事完全不像他。
李均尧虽然年近半百,但相貌依旧年轻,丰神俊朗,气质完全不输当朝天子。叶霏烟细看之下,愈发觉得李星鸿的长相虽然随他父亲,但眉眼间的气质却不像其父。
宴会上,索朗借着敬酒的机会,邀请婉奴合奏一曲。婉奴本欲拒绝,然而天子并未提出异议,她亦不敢忤逆圣意。
太子李微见状,起身道:“阿爷,如此良辰美景,儿想赋诗一首。”
“如此甚好,
可有舞乐助兴?”天子问道。
尉迟烽看向婉奴,起身道:“臣愿击鼓助兴。”
天子欣然道:“好!”
尉迟烽望向李风衍,目中生辉,“听闻郡王精通音律,可愿与某共奏一曲《霓裳羽衣曲》?”
李风衍有些讶异,笑着推脱道,“尉迟世子谬赞了,其实吾弟云敛也懂音律,尤擅琵琶。”
李星鸿突然被点名,忍不住侧过头去瞧了一眼他兄长,随即起身道:“微末之技,诚恐贻笑大方。”
天子大笑道:“无妨!来人,赐琵琶!”
“幸得此殊荣,谢陛下。”李星鸿恭恭敬敬地应道。
叶霏烟忍不住偷笑,只见李星鸿一脸无奈地接过了琵琶,偷瞥了一眼尉迟烽,眼神中似有埋怨。
她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见一旁有官员正在座位上拍照,便偷偷打开智能终端,给星云发了条录像指令。她要把这精彩盛况录下来,虽然不能发朋友圈炫耀,但也值得偷偷珍藏。
“是否需要调用监控?”星云问道。
叶霏烟左右打量了一眼,她的位置靠后,视野受阻,若能黑进监控调取录像,倒不失为一个法子,便批准了。
不远处,武衡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子时钟声
敲响,宫中燃起爆竹与烟火。在热闹的贺岁声里,叶霏烟遥望着人群中那个同样注视着她的身影,举起酒杯遥遥地向他道贺新年。
李星鸿亦举杯向她作出回应,随后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凌晨两点,叶霏烟抱着通讯终端趴在窗边,望着霓虹染映的天际,幽幽地吟道,“萧条岁除夜,旅泊在长安……何处是我家?”
视频那一头,远在高昌的杨雪钊无奈笑道:“叶姐姐想家了?在长安过得不高兴吗?不高兴就回高昌来找我吧。”
叶霏烟端详着杨雪钊的脸,逐渐出神,半晌后,她道:“杨雪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