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相信吠陀有“附身”的本事,但未必会特地“扮鬼”。
“出事之前,玉儿举止如何?有没有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她问道。
彩凤仔细回忆了一番,若有所思,“那几天里,她好像……旧疾发作得厉害。她的毛病说来也怪,隔三差五便头痛发热,浑身虚汗,这病症一定要用她家里的土方子才能解。”
叶霏烟追问道:“什么土方子?”
彩凤拧着眉,缓缓摇头,“我实在不懂药理,只见她用过几回,好像是一种喷剂……对了,给她这种药的人我也见过一两回,是她本家的兄长,我听玉儿叫他无涯。”
唐无涯,这名字叶霏烟在安西都护府的档案馆里见过,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和玉儿见面的不是此人,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和他父亲叶子修一起死于空难。
叶霏烟定了定神,点头道:“多谢彩凤姐姐,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帮上大忙了。”
“叶姑娘客气了,这些事一直积压在我心里,如今说出来好像轻松了许多。”彩凤感叹道。
叶霏烟起身道:“彩凤姐姐,让我送你回家吧。”
“叶姐姐,交给我就行。”杨雪钊道。
叶霏烟对他点了点头,再三叮嘱他务必要将人安全送到家门口。
她离开胡玉楼,本想将今晚探得的消息转告于段霄,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通讯器处于“圈外”状态。
麻烦接踵而至,叶霏烟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鸿胪寺位于朱雀门西,但她下榻之处距离朱雀门还有些距离
。长安坊市星罗棋布,隔一条街坊,仿佛就隔了整条银河。
杨雪钊一时半会儿多半不会回来,她只能凭借本能往西走去。一路所见,皆是闭门拒客的店铺。
中元临近,商家大多选择早早关门歇业,偶有几家亮着灯的店铺,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夜已深,街巷上冷冷清清,灯火愈发稀疏,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犬吠,叶霏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终于瞧见了朱雀门的影子。
她忽然察觉到异常,皇城内漆黑一片,朱雀门竟无人把守,而西夹道内却火光大亮,不断有浓烟冒出。
叶霏烟顿时反应过来,皇宫走水了!
她快步往火光亮起的方向赶去,越往前走,越发感到不安——那是鸿胪寺所在的方向。
携带着灭火器的无人机呼啸而过,在皇城上空降下人工大雨。宫人抱着整箱整箱的古籍与画卷出逃,金吾卫们提着水桶穿梭于暴雨之中。
夹道内蒸腾起水汽,在漆黑的雨雾之中,她忽然听到了马蹄声。
“当心!”斜地里忽然冲出一人,将她扑倒在地。
一匹受惊的黑色骏马冲出雨幕,从她身后疾驰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阵马蹄声。叶霏烟还没来得及探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皇城甬道上,十余匹骏马在暴雨中疾驰,这一幕实属诡异。
尉迟烽将她扶了起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马是从哪里来的?”叶霏烟疑道。
“火从西边的凌烟阁烧过来,附近的御马苑里那几匹汗血马受了惊,在甬道上四处乱跑,冲撞了
不少人。”尉迟烽解释道,“我正准备擒住那匹领头的。”
“注意安全。”叶霏烟关照道。
尉迟烽对着一路狂奔的马群吹了声音调婉转的口哨,其中一匹马忽然放慢了速度,脱离了大部队,朝着尉迟烽跑来。
“还是小骢最懂事。”尉迟烽拍了拍马背,翻身上马,喝道:“追!”
叶霏烟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忐忑。
甬道上热气蒸腾,阻挡了视线,尉迟烽俯下身子贴着马背,双目紧盯着领头的黑马。
那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在雨雾中穿梭,忽远忽近,让他产生出些许奇怪的错觉,这匹马仿佛在有意引诱他前往黑暗深处。
黑色的马忽然从他眼前消失了。
尉迟烽紧急勒马。四周昏暗无光,暴雨不断砸向地面,与隆隆的马蹄声混杂在一起,甬道上只剩下他和胯下的绿螭骢。
骑着黑马的身影穿过雨幕,出现在他面前,手执一把漆黑的长枪。
尉迟烽不由得一怔,黑影挥舞长枪朝他袭来,他俯身躲过。
“苏利亚……你为何会在此处?你……是谁?”那黑影没有再度袭击的意思,持枪勒马,静立于暴雨中。
尉迟烽心中一惊,思绪迟疑了不少,那黑影却毫无动作,似乎并未对其产生杀意。
“伽罗?是你吗?”
“尉迟!不要和他多废话!”叶霏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别被他骗了!快醒醒!”
这一声呼喊将尉迟烽的神思拽了回来,他当即拔枪瞄准那黑影。
黑影见势不妙,拍马疾驰,尉迟烽催马欲追,胯下绿
螭骢却犹如深陷泥地一般驻于原地,不愿再往前多走一步。
“别掉链子啊!”尉迟烽怒骂了一声,下马飞奔。
“别追了!陨金浓度异常!”叶霏烟焦急道,“尉迟烽!别追!”
尉迟烽哪里理会她?速度不减反快。叶霏烟跑得气喘吁吁,恨不能插上翅膀上前去阻止他。
那黑影忽然从马背上跃起,跳上高墙,沿着城墙奔袭二十余步,身形如鹞隼般坠落,消失在了宫墙之外。
尉迟烽见状,当即飞出抓钩攀上宫墙。叶霏烟果断掏枪,朝他脚边开了一枪。
“他不是尉迟伽罗!”
尉迟烽回头看向她,态度坚决,“冒充的更得抓!”
叶霏烟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无法反驳。
“一刻钟过后,芙蓉渠畔载月坊见!”尉迟烽说罢果断跳下宫墙。
叶霏烟拿他毫无办法,却又暗地里升起一股较真的劲来,想见识见识尉迟烽的身手,遂跨上绿螭骢往皇宫外奔去。
一刻钟后,芙蓉渠,载月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