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谦特去央求了阮长颂,准他去云桥镇见秦氏,不料等他到了云桥镇,见到秦氏的第一面,便被蓬头垢面的秦氏扑上来咬了一口,他吓得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且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疯妇,而秦氏给他的惊喜还没有完,不等他站起来,便被一桶粪水兜头浇下。
他在洗了五次澡后,心情复杂地回了阮家,带回了消息——秦氏疯了。
阮长淑坐在书案前的海棠木长背椅上,端着茶盏,神色鄙夷地说道:“人嘛,关得久了自然就疯了。”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站在阮长颂身边,低头磨墨的阮云懿脸上瞟,阮云懿神色如常,拿着墨锭细细地研磨。
纵使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阮长淑觉得秦氏这事一定和她有关,心里暗暗赞道这阮云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办事挺让人放心的,如此一来,秦氏再也不能拿当初的事情威胁她了
。
提笔写字的阮长颂眉头微蹙,嘴唇轻轻努起,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对于阮长淑的话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在知道秦氏疯了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好似早就把这个人忘了一般。
虽然没人搭理阮长淑,但她是个话多的,依旧接着这茬说了句:“她心术不正,这疯病恐怕也是自己憋出来的。”
说罢,她冷哼一声。
阮长颂皱着眉头,抬头瞧了一眼她,那一眼流露出的感情明显带着点不悦。
在比阮长淑先一步敏锐地察觉到之后,阮云懿心下了然地勾了勾嘴角,看来还是有点在意的,毕竟侍奉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使到这一步,昔日同床共枕的情意还没有消磨殆尽吧,这么说来,阮长颂倒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之人。
“夏礼新官上任,可还顺遂?”阮长颂垂头写字,另择了一个话题。
这
个话题显然很合阮长淑的心意,她眉眼笑得弯弯,语气轻快:“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有什么难处也从来不跟我吐口,想来我一个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幸好有兄长在,多少能帮衬他一二。”
她顿了顿,声音又放柔和了一点:“哥,夏礼好不容易调回来,日后你可得多多提携他才是。”
阮长颂随口一问夏礼,倒是给自己揽了个活。
他轻叹一口气,拿着剔红梅花纹毛笔沾了沾墨水,“只要他自己好好做官,皇上自然会赏识他,那里用得着我去提携。”
这话阮长淑不爱听,夏礼是阮长颂的妹夫,他理应照拂一二,有这裙带关系为何不用?
她搁下茶盏道:“夏礼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向来是克己奉公,可行走于这官场上,光靠独善其身可不行,当初夏礼不就是因此被排挤出京的吗?”
阮长颂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
当初为何被排挤出京,你不知道吗?还不是你给闹的。”
话刚说出口,就被阮长淑瞪了一眼,他顺着阮长淑的目光,斜了一眼沉默的阮云懿。
阮云懿权当没听见,继续当默默无闻的磨墨人。
那兄妹俩的眼神传递她也假装没看见,其实他俩大可不必这样如临大敌,阮长淑出嫁前的那些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全从柳氏那里听说了。
阮长淑定是不满阮长颂当着小辈的面提她当年的事情,阮长颂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还有阮云懿在场,因为她实在是太安静了,存在感很低,这可怪不得她,她不过就是跑个腿,带着阮长淑来书房见阮长颂,之后本来要走,却又被阮长颂留下来磨墨了,是他们说话口无遮拦,可不能怨她碍眼。
书房里静了一瞬,阮长淑咳了一声又道:“这官场上事我不懂,却也知道朝中关系盘根错杂,往往都是一家
连着一家,互相牵扯,互相扶持,这一个人步履艰难,不好行走,要想加官进爵,得熬到猴年马月啊!”
夏礼官途的确不顺,其中还有她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希望身居高位的阮长颂能帮扶一二。
然而阮长颂并没有松口,他其实对夏礼很有成见,先是夏家门槛低,他有些看不上;再者是当年阮长淑和夏礼婚前那档子事,他把那事完全归为夏礼的酒后乱性,甚至认为是夏礼故意为之,想要借此攀上阮家高枝,所以一直对他很不满意,更不明白自己妹妹为何如此钟爱夏礼,简直是猪油糊了心。
他摇摇头道:“一个大男人,年富力强,官位前途当自己去挣,指望别人顶个什么用!”
听了这话,阮长淑登时不乐意了,她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哥,你这话说的可有失偏颇。你不是还给老十一求了个恩荫吗?怎么你就肯帮他,不肯帮我们家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