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又来了三位话事人,油面肥肠,面露不善,高声质问道。
“林威之女林蓁,传父亲口令,我现在是林家的主事人,有违令者,杀无赦!”林蓁气势汹汹,箭袋里还有三支,正好送他们一人一支。
几人面面相觑,自然是不肯轻易交出手中权势。“我们未曾收到主家信令,区区妇人,竟敢信口雌黄!来人!为家主报仇!”
“杀!杀!”群情激愤,激昂高呼。如此局势,该如何翻盘?
荀浟不急不忙,打量着刚刚喊话的几人。既然是为家主报仇,那么刚刚死的那个便是家主林戚了。
家主已死,为何他们却面露喜色?虽发号施令,却显然不得人心。而刚刚那个跟在家主身边的壮汉在整顿队伍,口号也是他带头喊起来的。
若是能收服他...不太可能,杀了他的主公时,只有他面色悲戚,便是深仇大恨,难以消解。可杀了他,难免手下不从管教,势必反噬。
“林夫人,那个壮汉,重情义。”荀浟轻声提醒。林蓁也看得出来他是整个队伍的核心,只是何苦要跟着这些人渣为虎作伥,可惜至极!
林蓁策马疾驰而去,疾马势不可挡!前面的人纷纷让到两侧,壮汉双手紧握长柄,稍作倾斜,似要刺马阻挡。就算刺中了,惯性的冲击力也会把人撞飞出去,看起来他有自信可以把马拦下。
但是目标并不是他,林蓁弓弦上搭着三支箭。壮汉瞳孔一缩想要快速回护身后的主家人,来不及了,他已经听到离弦的震动声。
几个酒囊饭袋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就已经倒地不起,眉心插着一根箭矢,眼睛瞪圆,死不瞑目。
拦在马前的壮汉往后跑了几步,还是被马匹撞倒,马蹄踏碎了他的脊骨,发出怒吼般的惨叫。
何必要拼命护着他们,要是对他们不管不顾拦着她,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林蓁可惜地看着马下的尸体,即使已经死了,脸上的神情还是威慑着敌人。
“竟然如此轻易。”荀钰惊异道。
“败于忠义,倒是位可敬的勇士。”荀浟也叹息道。
失去主心骨,如一盘散沙。“缴械跪地者,不杀!”有一就有二,暂且留得性命,想着日后再报仇的人不是没有。
顿时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他们都是些受到林家庇佑的逃犯,流民和打手,尚气轻生,以报主家恩情。
二荀缓步策马靠近,林蓁下马,逐一去查看那些话事人真的断气了吗。
林戚,向来看林威不顺眼,当初他们一起进宫,林戚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刷下来。时常感叹命运不公,本来得到圣上恩宠的人该是他才对,林戚如此坚信。
林荣,好美色金银,吝啬至极。溜须拍马,聚敛钱财倒是有几分功力。
其余的更是远房,林威自己都不知道是哪路的亲戚。都断气了,林蓁蹲下把着颈脉,顺便回收箭矢。
“啊啊啊!”身后传来高呼,似乎近在咫尺。
林蓁寒毛竖立,不好!
她侧身打滚,一柄砍刀正正劈在她方才的位置!
起身一看,是位相貌平平的汉子,虎目含泪,声音嘶哑。手中砍刀重且钝,挥舞起来如一块铁饼。
林蓁立在原地岿然不动,看清他挥舞的几个动作,左右横扫竖劈侧砍。林蓁弯腰躲过他的左横扫,指尖化刃刺中他的腋下,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无力,砍刀脱手落地。
握住他整条手臂,反背到他身后,用力一踹他的膝盖,顿时跪倒在地。“想要报仇?为何?”林蓁问道。
“张哥与我有救命之恩!死不足惜!”这个时代确实有这种风尚,为了一丝恩情抛却性命,成就大业,无论士子义士都讲究恩义。
有些时候,也挺麻烦的。
林蓁反问,“你们助林家作恶,欺压百姓,便是弃大义于不顾。为恩情小义,抛却性命,置家中父母于何地?无义无孝,与恶人何异?”
“不是这样的...”他急于反驳,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想了许久。
张哥对林戚马首是瞻,他们平时做的不过是些守卫的事,怎么就是作恶了呢?他们一起和少爷老爷出行的时候,百姓们都着急躲避,难道不是因为怕疾马冲撞吗?
“你们被人蒙骗,却还感恩戴德,实在可笑。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父老乡亲,林家到底是什么样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这些人都还不错,不过自己主要还是来找钱的,之后起义随便就能聚集起几千流民,到时候再练兵都来得及。
他记得自己老母每每欲言又止,但又摇头落泪的模样,心下起了几分疑惑。再三思索,如今在这里做俘虏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去求证一番。他转身离开,其他人也起身相随,慢慢的,原本拥挤的前堂安静下来。
“林夫人好手段,居然治得住这些游侠。”游侠是个讽称,游是指四处奔逃。侠不是侠,是贼的意思,说他们自称侠义,却干着贼盗之事。荀浟盯着逃窜的仆从,似乎往后门逃去了。
“夫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荀钰牵起她的手,查看有没有伤口。
“没事。”林蓁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荀钰脸上溅到的血渍,是砍林粲时候弄到的。
那些游侠只是狐假虎威的工具,真正协助林家人作恶的便是这些仆从,若是让他们逃了出去,难免放虎归山。
“快快快,那个女人要追来了!”逃窜的侍从们互相推搡,后面的拥挤着,看见林蓁往这边来,更是心急如焚。
前面堆着的人一动也不动,门明明已经开了,他们在做什么?不想活别挡着别人啊!后面推开前面挡路的人,还往后看着骑马快速靠近的林蓁,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