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平康里,同样有部分教众,不知昨晚有没有参与此事。
“荀君,这位是...”过路的行人停下来和荀浟打招呼,好奇地看抱着孩子的林蓁。
“这是族嫂,林氏。”
“可是双木林?那不就是林家那位嘛!哎呀!我们可都是得了林娘子的大恩啊!”
林蓁推脱几句,还是被盛情邀请到家里做客。荀浟在一旁看笑话,县里的流言都是韦义他们传出去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荀徽被放下来四处溜达,这里对他来说新奇多了,一直在问问题,问到没人能答得上来都紧追不放。在家里可没有这个体验,每个人都能把他回问得哑口无言。
太过雪白可爱,得了许多伯伯婶婶的青睐,好在没有收下什么礼物,不然荀钰得念叨一辈子。林蓁也被念过,最后还是妥协,发誓绝对会监督他。
几番推拒的寒暄之后,终于有机会直入主题。“昨夜聚众的事...”
还没说完话题就被自然地接过,“没事,我们也只是随口发牢骚,谁知道荀君真的放在心上。那些教众也不是第一次聚首,反正也就是说些经文条款什么的,没事的。”
“平康里的人有一起参与的吗?”荀浟插嘴问道。
“当然有,陈家那两兄弟傍晚就去了,入夜都没回来。昨晚那事他们指定有参与。”
“这有什么,又不只是他们,几乎半个乡里的人都有去呢。”
“真有这么多人?怪不得昨晚那么大声。”
“我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家那两口子出门,本想打个招呼问他们干什么去,结果后面悉悉索索跟着一堆黑影,吓了我一跳,都是西边那几家的人。”
“说起来我家小儿也说起过,还劝我入会。荀君,你说会不会出事啊?”这是担心自己孩子误入歧途。
荀浟决心实话实说,万一酿成大错,悔之晚矣。“这是造反的大事,你们要不想受牵连,管好自家人,离教众越远越好。”
“造反!”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能和听起来这样遥远的事扯上关系。
有些忧心的母亲慌张地落泪,抓着荀浟的衣摆就要跪下求情,“荀君!冤枉啊!我家孩儿一定是上当了,他最是老实,绝不会造反的!”
还有平时和教众关系好的,害怕牵连自己,“对啊!我们都是安稳过日子的人,荀君明鉴啊!”
求来求去最后也只剩下一片抽泣和叹息声,荀徽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被气氛带动起来,窝在林蓁怀里哭得哽咽着停不下来。
荀浟适时提出自己的目的,“有牵连的人,只有将功赎罪一条路,你们要是发现教众有什么异动,马上来告诉我。”这里离得近,又有教众里的家人,能劝便劝,实在劝不住也有贪生怕死的人会来告信,算是多一条保险。
终于出来了。林蓁骑上马,长舒一口气。荀浟也微微叹息,只有怀里的荀徽哭到睡着,嘴巴微张打着哭嗝,小手不安地抓着林蓁的衣服。
“其他乡里要去吗?”
“今天先这样吧。”再来一次怕是会筋疲力尽,林蓁听得脑袋疼的毛病都犯了。
深夜昏沉,林蓁被荀徽摇醒,远处有吵嚷之声,隐隐有火光之色。
“母亲,有人在敲门。”林家的大门离得远,这里反倒离后门比较近。
咚咚,果然是敲门声。林蓁迅速穿戴好,抱上荀徽,拿起刀往后门去。
林蓁靠近几分,敲门的频率似乎有些焦急,时不时还传来说话声,“教众...荀君...”几个词语从门缝里隐约出现,有可能是荀浟派来的人,也有诈她的可能性,不得不防。
抽出短刀横在身前,慢慢打开横梁和链锁。
“林夫人!”门外几个黑乎乎的影子蹲在侧边,喜出望外地看着打开的门。
确实是韦义手下的人,林蓁收起刀,把他叫进来,又关上了门。
“林夫人,荀君那边有人来报,今夜教众聚首,有人看见他们带着镰刀铁器,与往常聚众不同。”
“仲达有何安排?”
“荀君和韦大哥带人去项原里了,又派了梁哥和一队人马回州府禀告太守。”现在新就任的太守,贪图享乐,怕是不会轻易出兵镇压,这样说一声的结果可能只是为了尽职。
“那我们也去项原里看看吧。”林蓁回去找了背带把荀徽绑在怀里,牵着马从后门出去。
道路两旁太过昏暗,手下举着火把,直到入了乡里的地界。顿时灯火通明,挨家挨户都探头出来张望发生什么事。
就在不远处的项原里,有人声吵嚷,又有金戈敲打,马蹄践踏。林蓁策马穿过一众人群,到了人迹较少的平康里,有认识她的村民上来报信,“林夫人!荀君已经去了!”
“他们带着铁器棍棒,太危险了!林夫人就先在这等消息吧!”
“是啊,林夫人这还带着孩子呢!”
林蓁远远望着项原里,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荀徽毛绒绒的脑袋,“母亲,不去吗?”
居然没睡着吗?林蓁低头一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火光下格外璀璨,里面明晃晃地写着期待和兴奋。
“想去吗?很危险噢。”
“想去!而且不待在母亲身边会更危险呢。”小脸上写满了信任,在他看来,母亲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那就走吧,林蓁和村民们道别,往项原里深处去。
一群举着火把和武器的人,熙熙攘攘地聚在空旷的地方,高声喊着之前的口号,颇有些穷途末路之感。
荀浟骑在高马上,随行来的轻侠把这群人围起来。再往前几步,几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头颅被插在长矛上示众威慑。
“林夫人。”看到她过来的义士纷纷问好,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尚有几分轻松,应该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