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四个耳光抽下去时,张运旭的手被张福树一把抓住了。
眼中泪水喷涌,嘴里却是劝说道。
“你的心情我最能理解,你婶子曾经也这样怪罪自己,可这不是你们的错!记住了!”
因为张运旭就趴在床边的,所以屋里人都看到了张运旭的举动。
他们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张福树的劝说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运旭的内心也是这么自责!
一个个的,哭声更加的大了。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哭了,老人家已经过世,咱们应该先帮他把衣服换了!”
门口,齐广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大声的叫唤着,身后跟着两个村里来帮忙的长者。
其中一个手里端着一盆子清水,上面挂着一条新的白毛巾,另一个手里捧着一套黑色的寿服和一双黑布白底的蛤蟆鞋。
人死后,是要换上寿服穿上蛤蟆鞋的,而且是宜早不宜迟。
齐广林来了,让张福兴三兄弟也清醒了过来,然后就将一屋子人给撵了出去,独留下三兄弟和来帮忙的两个人。
张运旭也被撵出来了,他们清楚,这是要给爷爷擦拭身体,然后穿上寿服那些。
不单单是如此,还得在爷爷的嘴里放上一枚铜钱,嘴唇上放上几粒米。
爷爷躺的床上,枕头下还得放上一本书,什么书,张运旭不知道,因为各家放的并不一致。
还有放茶叶的,有放金银玉器的,放族谱的都有,各地风俗不同而已。
入馆的时间也不是现在,这得看长辈如何商量的。
最快是今天上午11点之前,最晚就是三天后的上午11点之前。
这是根据老人走时的时间,以及生辰八字定的,张福兴对这方面倒是清楚,可惜他从来不教自己的儿子这些。
按张福兴的说法就是,这个本事不传子孙,只传外姓!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张运旭不知道,反正他对神神叨叨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默默的一个人跑回了家里,从车上抱出了那20条白沙烟,至于中华烟到现在依旧没有拆封。
这烟,是在正式办酒席之前,给那些帮忙的人准备的,昨晚他老子也同意了的。
本来他是今天早上带过去的,结果跑得匆忙,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齐老,今天来帮忙的会有多少人?需要多少包烟?”
张运旭将烟放入一个房间的柜子中,只拿了两条出来,走到齐广林的身边询问道。
齐广林看了一眼张运旭,有点惊讶张家的大方,这一包烟可不便宜,一般人家最多就是几毛钱的香零山。
如果条件更差一点的,都不会一包一包的给。
“今天有帮忙换寿服的,有将堂仙抬进大厅摆放的,还有一个道士来打头斋。”
“厨房那边会来人帮忙做饭,买菜买米那些是你三叔负责,桌椅板凳我安排好了,上午都会到位。”
“粗略算算,得不少人,你确定要用这么好的烟么?”
张运旭点了点头,该敞亮该花钱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小气。
86年用白沙就相当于几十年后用中华,他这种级别的老板用的起!
“那行,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两条烟都先给我,多了我退给你,少了你还得再拿。”
“这来人帮忙了,少给谁都是不行的!而且来人了,你得散烟吧,那里也需要不少的。”
齐广林说的清楚明白,张运旭也是点头认可这个说法,直接将烟就递到了齐广林手上。
“那就麻烦齐老了,辛苦您了!”
这种事情只能交给他们来办,换做家里人来,除了张福兴三兄弟,其他人指定是办不好的。
毕竟今天来的人会很多,谁是帮忙的,谁是只来吃饭的,他们都可能搞不清楚。
祭拜的人是没有的,不到时候。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里屋的门被打开,帮忙的两人从里面走出来,张家人再次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看着床上穿着黑色寿服,双手叠起放在小腹上,闭着眼睛安详的样子,张运旭的意识有点模糊。
他分不清楚现在的他,到底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了,因为这幅画面与他记忆中的重叠了。
眼里再次流出了泪水,他都忘记去擦拭,只是这么泪眼朦胧的站着,看着。
张福树在齐老的提醒下,已经骑着三轮去买肉买菜,还有大米油盐味精那些。
木柴是不需要买的,帮忙的人会去山上拉回来。
帮忙师傅已经用土砖架起了临时的灶台,就在院子的西南角里。
一共三个,一个烧水,一个烧菜,一个蒸菜。
米饭洗完后在热水锅里煮,差不多的时候再捞出来倒入蒸笼里,这样做出的米饭是粒粒分开且软乎的。
煮过大米的热水可不会倒掉,咱们这管这个叫米汤!
两条长凳摆好,一个厚重的门板放上去,就成了长长的案板。
案板上面放着一个几十公分厚的圆形菜板,一把菜刀就那么立在上面,反着光。
有人挑着两个箩筐进了院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碗筷,每个碗底都有一个字或者符号,证明这是谁家的碗。
当然了,损耗是肯定有的,谁家办事谁家补上就行了,都不会说什么的。
又有人一手提着一个大铁盆进院子,那是用来洗菜洗碗的。
陆陆续续的,送进来很多东西,有的是用在灵堂里面的,更多的是厨房里面的。
灵堂的搭建最快也是下午开始了,毕竟人没入棺,棺材也没有进屋呢还。
张运旭是怎么从屋里出来的,他记不住了,当看着三叔家这个宽敞的新院子,以及新盖的二层小楼,他才清醒过来。
看着满院子忙活的人,他的心里五味陈杂。
也就是在农村,一家办事村里人大多都会来帮忙,没有工钱,只有一包烟或者一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