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小女子不巧姓秦。这是本宫的国家,你如此置喙为君者,僭越不提,就说这番话,已然存了造反的祸心吧。”她忍着心惊肉跳,硬着头皮强装面色不改驳他。
谢必安兀自笑道:“公主移花接木之术真是愈发娴熟了,您该知道,您反的,不是秦,而是臣。”
她一愣,倏然轻俏的眨眨眼,依偎在他怀中道:“兰章只有千岁了,这世上再没人能如千岁这般护着兰章了。兰章如今收伏乱臣贼子,不就好比千岁爷收伏那些人吗?这些小事您也要与兰章计较吗?”
谢必安似笑非笑直直睇着她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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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进了永德门不过一盏茶功夫,却见京兆尹带着一列人马在宣武门前迎接,秦章仪不过略微扫了一眼,便忆起他是朱公公生辰之时,前来救驾的红袍将军。
怪道当初这阉狗当着红袍将军的面,将前京兆尹步庆云活扒了皮五马分尸,是为着她那缕青丝不假,但更重要的是,杀鸡儆猴。
她冷嗤一声,却见霍徜翻身下马,跪下肃肃然吼道:“臣霍徜恭迎公主千岁圣驾。”
闻言,正欲下车的何鸢动作一滞,脸色一刹浮上惨白之色,张口结舌道:“主子小姐,您是…”
秦章仪那张冷冽的面庞上浮漾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意有所指道:“何小姐,与金陵的秦姑娘相貌像了个十成十不过一句有缘,与兰章公主相貌相似便是噩梦了。”
说罢她斜睨了一眼谢必安,冷冷悠悠道:“千岁大人只怕撂不开手呢,你只与我们进咸阳宫罢。”
她吓得腿软,喃喃道:“千岁大人?那个…谢千岁?”
谢必安斜睨着秦章仪,亦颔首道:“纵是朝廷犬马之辈,到底也是金陵那个救姑娘脱风尘的普通百姓,公主又调皮,吓唬何姑娘作甚。”
秦章仪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微微哼了一声重又进了车驾。
两个宛如双生胎的女子明里暗里争抢一介中常侍,场面如此怪诞诡异,一众随从见此齐齐噤声,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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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凌烟阁安置歇息还未一刻钟,不过洗漱着换了宫装,斜倚在织蓝矮榻上假寐,掌事姑姑跪在秦章仪脚边,事无巨细禀报一月来宫内大小事宜。
“公主殿下,陈美人五日前见了红,太医诊断有流产早产之症,里外命妇今日都…”
秦章仪倏然睁开眼,坐起身盯着她道:“什么?”
在掌事姑姑坚定,因着畏惧微微瑟缩的神态中,她便知此事无假。
盯着青玉狮子里安神香的袅袅轻烟,她不禁眯眼忖度,陈氏母族英国公府若要起兵造反,未来必定挟此子登大宝,万不会让其有万一。
此番儿忽地见红,是迷惑自己和谢必安的幌子,亦或是宫中所余先帝嫔御犯妒心下了手?
这般想着,她细细问道:“你适才说里外命妇如何?”
那掌事姑姑恭声道:“听闻陈美人身子欠安,日日呕吐害喜,今日宫妃命妇尽数赴慈风殿看望探病。”
秦章仪信步坐在菱花镜前,盯着镜中自己毫无波澜的眸子,心念一动,噙着冷冷笑意道:“庶母生病,身为皇女,合该去探探病。”
底下人即刻会意:摆驾慈风殿!
甫一进去,几个跳大傩的民间术士先映入眼帘,穿着诡谲怪诞,在庭院中乱舞,手心铃铛不停轻晃,刺耳又烦心,点上的阵阵熏香烟雾缭绕,刺鼻不已。
随着小黄门高声唱喏:“兰章公主驾到!”
一进内殿,满满当当一厅人乌泱泱下跪行礼,她寒暄几句后只道“平身”,遂施施然坐于主位。
向下首齐齐扫视一周,与上次探望陈美人并无二般,新奇的是,多了几副不大常见的新面孔,这可有趣起来了…
还未开口,却见几位命妇齐齐交换眼神,便投她之所好,开了国家军务的话头儿。
“公主刚回宫,怕还不知近日戈兰猖狂嚣张至极,小小属国胆敢侵犯我国边境,打伤士司十余人,还打死了个亭长,抢了许多粮食金银。”
“可不?长鸮初初安定,别又戈兰起事,无论哪个国家,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怎会如此。”秦章仪只斜倚着金丝皇菊软枕,一味含着无谓的笑道:“兵权如今可牢牢握在谢千户手中,各位可别忘了他是当年岭南战役的主帅,那年的大获全胜,便是先祖皇帝开国三百年也从未遇过的。”
“有他在,真到戈兰起事那一步,也断然不会如上次理都战役那般惨败。”
话虽如此,她暗地里却痛骂这列布真真没用,世袭的平西将军,上次长鸮一战,身为主帅竟被打的落花流水,丢了理都不算,还搭上一位公主。被贬去秦戈两地交界的边境线处守卫防线,又出了这样的乱岔子!
国家是真真没人了。
这般说着,那几个命妇和声讨好说了些吉祥话,也一壁囫囵过去了。
又寒暄了几句,瞅着那几个新面孔,秦章仪隐下眸中神色,笑吟吟开口道:“傅小姐今儿怎的得了空儿来陈娘娘这里?”
傅含被她冷不丁问话吓得打了个哆嗦,只怯怯回了话:“近日无事,便跟着母亲来宫里瞧瞧,亦看望陈美人娘娘。”
“何止啊!”一位外宫命妇谄媚笑道:“公主您有所不知啊,傅家要有大喜事啦!”
秦章仪瞧着她面生,蹙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不是榜眼刘勋的母亲孙氏吗?
刘尚峰前不久死了嫡妻,这位妾室母凭子贵,很快被扶了正。
觑着傅家母女脸色不大好,秦章仪愕疑的“哦”了一声,便笑吟吟道:“什么喜事!不妨说出来也让本宫跟着沾沾喜气?”
傅含只低声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别污了公主殿下耳朵才好。”
“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