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章仪盯着面前这对父子看了许久,才默默道:“他与他母亲相像。”
秦桓知哽咽的“嗯”了一声,那声音饱含无限柔情:“眼睛像极了他母亲。”
秦章仪亦轻声道:“逃,难如登天。你若负隅顽抗,他后天便跟着他母亲灵柩一齐出殡。”
声音轻盈如雪,说出的话让人肝肠俱裂。
秦桓知苦涩的摇摇头:“小妹,你这般伤天害理,万身莫赎。”
说罢那双青筋泛起的大手伸到了男婴脖颈底下,他依旧无不深情的看着他的孩子:“与其沦为棋子,连死都被你们利用,还不若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动手来的痛快!”
一壁说着,手上力气慢慢加大,那婴儿哭得愈加惨烈,襁褓也剧烈颤抖着。
秦章仪叫了声“兄长”,不受控的向前迈一步,想要拦他。
忽闻谢必安定定叫了一声:“公主。”
她回头望去,却见谢必安拉弓搭箭直指向身后,风吹袍动,惊起一树寒鸦。她心尖大跳,只来得及拦一句:“别射右手!”
话音未落,那只穿云箭,离弦而发,直直射向二皇子左臂,寒箭钻破皮肉的声音在瑟瑟冬风里尤为可怖,他吃痛不由得松了手,那襁褓便顺着他无知无觉的腿滑落,反扣在地,已然一动不动。
几个公士顿时冲上前打晕了他,他们厉声问:“公主,可是要关进大牢!”
秦章仪快走几步,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只吩咐道:“送回兰庭宫,十二个时辰都要盯着他看,不许他自戕。”
不知是冻得,还是被掐的,这孩子脸蛋到小肚子,一片青紫,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下午还对自己咿咿呀呀直乐的小宝儿,而今僵硬如尸。
她忽得涌上几丝愧意,便用自己的体温暖暖他,一只手探到胸口,指尖却久违的感受到一阵极其微弱的跳动……
——
再次骑马回到凌烟阁已是申时三刻,坐于八仙桌前,秦章仪隐了眸间苦涩,只喃喃道:“”本该执棋写字的手,如今倒要用来处置他唯一的儿子,他说的对,本宫万死难辞其咎,万身莫赎,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上刀锯,把这些滋味儿全都尝一遍。”
谢必安觑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淡淡道:“二皇子至今未婚配,一无皇子妃,二无侍妾,哪里来的孩子?”
秦章仪盯着他看了许久,垂了眉头,问道:“何鸢消失了?”
谢必安面无表情点点头:“虎符到手,就要起事了,她不走还等着什么呢?”
秦章仪喟叹道:“这女人是真厉害,差点没斗过她,虽说金陵那几天你我吵成那般,也不见她露出马脚来。”
谢必安笑得意味深长:“虽是假戏,臣瞧着公主倒有几分真意。”
秦章仪斜睨他一眼,冷嗤道:“九千岁,你还真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不多时,外面传来兰庭宫小女使的声音:“公主,千岁,我们主子清醒过来了,让我给公主送件东西来。”
秦章仪心下已有不好预感,托盘呈上来,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果然沉到谷底,躺在正中的,真真是那枚她唯一给他的香囊,他说剑兰绣的像野草,可还是时时悬挂腰间,如今,还给她,是不是连同兄妹之情,尽数还来?
她只觉得那绿线织就的剑兰扎眼极了,便别开眼不再看,只对外吩咐道:“去知会儿一声二皇兄,十八皇子随母亲去了。”
“是。”
她将那香囊死死攥在手心,失笑:“二皇兄对谁都不动气,脾气好得本宫怀疑他是菩萨转世,对他来说,将香囊还回来已是极过分的举动了,看来这次,真的惹急了他。”
觑着谢必安面色发白,她嗤笑道:“不过救了个襁褓婴儿,能耗你多少内力,怎的就累成那般了,本宫说你也是真没用。”
谢必安眉头抽了抽,眯眼笑道:“没用吗?您是太久没领会到臣有用的地方了吗?”
他修长的手指在活动间荡出残虚的白色闪影,秦章仪嘴角一抽。
他却直接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便走向床榻。
当天晚上,谢必安舔舐她的耳垂,到底暧昧呢喃了一句:“臣很想念公主,很想念很想念。”
秦章仪睁眼,瞧见他额上汗珠儿,耳闻得沉重的呼吸声,竟鬼使神差环上他的脖颈……
——
秦十八皇子桓安,昭帝五十三年十一月三日生于咸阳宫慈风殿。
夭于,十一月三十日咸阳宫南门安定门。
小皇子在世存活不足一月,宫人们皆道他喝奶窒息,是去了的陈美人舍不得小皇子在世间受苦受难,便带走了他。
而九千岁恩典,将他在世衣物放进棺椁入皇陵,而小小尸体放进陈美人棺椁,母子死同墓。
而这场权力博弈里,知晓内幕的,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
十八皇子若算起来,勉强是老英国公的玄孙。
宫廷消息不胫而走,传的飞快。不过一天时间举国便知新生的皇子夭折。
这一晦事传进英国公耳里,他白眼一翻,当即晕死过去。
清醒后却一口咬定宫里那祸国公主和当道宦官从中作祟,虐杀小玄孙。
便以迅雷之势下令召集老镇国公,打上“清君侧”旗号,用何鸢得来的兵符召集肤施,铜官以及莲勺三大兵营九十万精兵向咸阳城进攻。
而当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反应过来,虎符早已不知所踪。纵然在因虎狼之势被写进史书的岭南战役里,莲勺和肤施兵营如今的两大将军邵珩,邓骞是他的两大得力副手,但无论是谁,在军令虎符面前,一切情意都只能算作泡影,该杀的,丝毫不留情面。
九十万大军向京城虎扑而来,而无兵权在手,再手眼通天,也只能调动京畿周边两千精卫护驾,便是他从雍州大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