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白宋上了马车。
但如此亦不算安全。
先前为闪躲之便,白宋选择在街道狭窄的民居群落穿梭。
马车在小巷之中跑不快,若不加以控制,后方车厢左右磕碰,极有可能半路就散架。
牛大单手挥动缰绳,竭力控制着马匹。
他的断臂伤势没有痊愈,又经瓢泼大雨,整个人如浸在水中。
手臂包扎处已渗出血来,但他却毫不在意。
车轱辘在雨地的泥泞里发出一声声嘎吱嘎吱的怪叫,好似随时都会断裂。
混在雨声之中,直叫人头皮发麻。
身后的突厥王子更是如钢铁机器一般,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不管怎么跑,他总能跟在后面。
白宋右腿奇痛无比,若非有马车接应,此刻早已成了突厥王子的手下亡魂。
“白少爷,你的腿在流血!”采荷焦急地喊着。
白宋探出头往后看了一眼,回到车厢内,取下腰带,将其困在腿上,然后撕了上衣的布料将伤口死死包住。
不过是皮外伤,只是伤口很深,眼前只能这般处理。
“保持速度,不要真把他给甩掉了。”白宋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对外面的牛大说。
牛大苦笑一声:“呵,白少爷,您以为我还会留有余地?”
这会儿可不是不想甩掉后面的人,而是真甩不掉。
白宋有些紧张,再次掀开车帘,雨幕之中看不了多远,但在昏暗的天地里,那个转动的铜鸟高于周围的一切建筑,铜鸟上插着红旗,昏暗的世界里,一抹鲜红也极其显眼。
铜鸟已经不转了,但湿透的红旗依旧在狂风中呼啸招展。
白宋有了一丝精神,喊着:“坚持住,快到了,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白宋似乎听到一个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车上。
一丝不好的念头涌上心来,不等白宋想明白,车厢下面“咔”的一声。
一个车轱辘拦腰折了!
一瞬间,白宋往左侧一倾,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只听到采荷在耳边尖叫,顺手一抓,将采荷裹在了怀里。
车翻了,车厢在狭小的巷子里翻滚乱撞,整个车厢被撞得粉碎。
白宋浑身上下一阵刺痛,也不晓得哪儿又受伤了,脑子都被震成了浆糊。
不过现在不是无病呻吟的时候,白宋管不了那么多,感觉死神就在身后,一瞬间血流激增,脑子嗡嗡作响,几乎忘了受伤的右腿,抱着采荷就往前跑。
“跑吧,赶紧逃吧!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儿去?!哈哈哈……”
后面的声音如鬼哭狼嚎,白宋不敢回头,只能不停地跑。
意外给白宋带来了极大的困境。
但身后的突厥王子却是从一开始就被心中的轻敌所困扰,甚至到了现在都没能醒悟。
看着白宋连马车都没了,还要抱着个女人一瘸一拐地走。
这样的人,在他眼中已然成了死物。
突厥王子逐渐放慢了脚步,似乎很享受看着猎物陷入绝望时的模样。
看着前方三人到了小巷尽头,又一瘸一拐的左拐进了另一条巷子,突厥王子感觉游戏应该结束了。
……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虽灭了城北的火,却也冲走了散落地面的盐。
郑太阿和刺史大人从绝望再度变作狂喜,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一场及时雨啊!来啊!来得再猛烈些吧。”
盐溶于水,一场雨的效果远好过于一把火,不过一刻钟,城北的盐消散无踪,就连那些冒雨抢盐的人都一无所获。
大雨冲走了痕迹,郑家联合地方官府,有绝对的把握将此事紧紧地捂住。
到了现在,一群人终于放松多了。
虽然没找到那些捣乱的人,但很明显的一点是,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而且有意针对郑家。
郑太阿以前认为这些人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今日干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们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要制郑家于死地。
如此行为,郑太阿如何能忍?
当即通知管家,将突厥王子找回来。
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突厥王子贸然去追,怕是会中人圈套。
郑家在蓟县内眼线极多,管家一番打听,很快知道了突厥王子的行动路线,带着一批人,骑上快马,准备将其拦下。
……
突厥王子再次攥紧了一把石子,走出巷子,看向白宋三人逃窜的左方。
这里已无路可逃,进去就是一条死胡同,突厥王子准备在这里给三人来个痛快的。
手中石子举起,将要动手,却见几秒之前从这里经过的三人消失了!
突厥王子眉头轻皱,有些疑惑,但下一秒便多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这雨地里还留有血迹,随着血迹指引,突厥王子很轻易地到了一家后院门前。
突厥王子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头顶一声惊雷炸响。
“轰隆……”
滚滚雷声如幽暗深处鬼魅传来的一声咆哮,在天地之间回荡不散。
即便如突厥王子这般高傲的人,也在天地之威前惊出了一声冷汗。
突厥王子脚步一顿,不知怎的,心里多了一丝不好预感。
再是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院落,之间中央庭院的屋顶,一个撑得老高的铜鸟在狂风中微微颤抖,铜鸟之上,一直红旗疯狂摆动。
东西瞧着奇怪,却也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王子殿下请留步!”
大雨之中,郑家的管家追来了,带着几个家丁,累得气喘吁吁,老远就在高喊。
“我家老爷说了,此事恐怕是有人设计,王子殿下切勿追人,小心有埋伏。”
突厥王子本已生出退意,但忽然来了一群李唐土猪,在这么一群卑贱下民的注视下,让堂堂突厥王子退缩?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突厥王子冷哼一声:“本王的事情何事轮得到你们插嘴?滚开!否则咬了你们的命!”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