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太监耿魁。”
“兵部尚书史芝川。”
“南京提督郑先勇。”
“这便是压在南京百姓头上的三座金山。”刘灵官跟在长队后面,眼神看向长队最前面的几位背影,偏头,极小声地说话,“这三人都曾是展伟豪手下的旧部,与东宫关系密切,所以淮安起义若是有展先生的信物在,南京这边就不会出兵,可惜没能派上用场。好在方书此人聪明,这场火相较造反,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声势闹得更大。”
“死了这么多人,他不是聪明,是恶毒。”魏雪竹摇摇头,叹气。
“无毒不丈夫。”刘灵官笑笑,意味深长。
......
寒食过后便是清明。
今年的南京城比往年要凄凉肃杀得多,淮安大火后,灾民们涌入南京,正巧赶上寒食,清明两个节日,可以祭奠刚在灾祸中逝去的亲人。
南京城的街面上,纸钱随着哭号声飘落,流水中满是灯烛纸船。一条长长的哭丧队伍领向京师城外,径直向外城的紫金山走去。
刘灵官和魏雪竹跟在队伍后头,他俩是商贾出身,而在前方长长的队伍里,大都是些有头有脸有官衔的人物,粗略看去,大半个南京城的官员都在其中。两个商人,自然没有资格排在送葬的主队中,只能和众多百姓一齐跟在哭丧队的后面。
这么大的排场,为的是大火中死去的百姓苍生?
当然不是。
这么大的排场,当然是为了一个人。
东宫之主,展伟豪。
最好的金丝楠木做棺,最好的金梁美玉做缀,最好的金银器皿做陪。
棺木里,空空如也。
出京师城,到紫金山有一段长路,灾民们大多住在外城,看见热闹凑过来,得知是为展千岁送行,淮安的事与东宫不无关系,立刻有灾民向棺椁吐口水和投掷菜叶土石。
出殡的队伍里非富即贵,哪能受得了这个气,有官员示意官衔稍低些的捕头,南镇抚司的小旗们出手,揪住挑衅的灾民就打,打得头破血流扔到路边,直到没人再敢上前为止。
队伍前列,李思怡回头去看,忿忿不平,声音有些悲凉,“就因为他们受了灾,受了穷,就要这样的挨人欺负,挨人打吗?”转头回来,恶狠狠地瞪身旁的张舟粥几眼,“坏人。”
张舟粥一脸无奈,“寄人篱下嘛,受气也没办法...我真是好人,这些灾民里就有我好不容易领过来的。”
“有些不对劲。”狂澜生皱眉,耳尖轻动,不住地抽着鼻子,何春夏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路边聚集起来的灾民们,大多数精神萎靡,候腰驼背,耷拉着双肩,一边咳嗽一边看热闹。
“看着挺惨的,不久前刚受了难,今天又是清明,怪点也正常。”何春夏道。
“这时节多雨,这些灾民赶路过来,都感染了风寒,住的地方又简陋,湿冷不堪,要是再下几天雨,怕是会比大火夺去的人命要更多。”狂澜生叹气,“待会我去跟十四先生和刘灵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由汇丰银号出钱买药,熬些药汤分发给灾民。”
“这事不该归朝廷管吗?怎么又要汇丰银号出钱!”李思怡不解。
“余朝先祖开创余朝后先是定都南京,之后才迁都到的北京,所以南京有着除圣上外完整的一套朝廷机构的。这次的灾情,京城调出的钱粮应该还在路上,按理是需要南京朝廷先拨出物资进行救济。”狂澜生又叹了口气。
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话,“南京朝廷中多为闲职,真正掌权者只有三人,守备太监耿魁,兵部尚书史芝川,南京提督郑先勇。这三人在百姓口中被称三座金山,明目张胆的借官职敛财,剥削民脂民膏,他们三人调物资救灾的心思怕是没有,贪下京城赈灾钱粮的心思倒已经在肚子里打转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说给十四先生听,让他管管。”几人听着都有些生气,何春夏开口,要去寻走在队伍最前的十四月中,被狂澜生拦住。
狂澜生摇摇头,“这些话十四先生都明白,展伟豪亲手杀他夫人的那场事变中,这几人都有参与,身为仇家,如今还不是走在一起为展伟豪奔丧。政治,比江湖要黑暗得多,你们两个女流之辈,少谈政事,做事别冲动。”拍拍张舟粥的肩,“南镇抚司清闲,遇到不喜欢的事,打哈哈搪塞过去就好,放聪明点。”
“女流之辈怎么了,天下兴亡,小女子也有责!贪官污吏就是该杀!”李思怡噘嘴不满,声音大了些,身旁的人皆探头看她,一位身着丧服的年青女子凑过来,要搂李思怡,李思怡皱眉不让。
那女子低声开口,“好妹妹,你可说错话了,在这里给展先生奔丧的官,那个能不贪?你快搂住我,我俩做出要好的样子,他们就不敢动你的歪心思,给你小鞋穿。”
李思怡扭头,“听你的意思,他们不敢动你?那你定是权贵家的大小姐,我不!”
狂澜生笑笑,冲那姑娘行礼,“我们随十四先生一来,姑娘大可放心,不会有人敢对我们出手,还请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皱了眉,“那可出事了,我爹讲起十四先生来,可没半点好脸色,那我跟你们一起走好了。”不由分说地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