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室的讲台比下面高出一截,景文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上去后更加突出了。
不光突出,看着还格外不靠谱。
瞬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钱扬的脑门上流下黄豆大的汗珠,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左眼皮突突狂跳。
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惨状了,也准备好如何跟物理组组长交思想汇报了,难不成这就是他今年没听媳妇儿的话去烧头香遭到的报应?
齐浩洋的担心不比他少:“文哥该不会,连我们组要讲电场都不知道吧?”
毕竟是大名鼎鼎,物理考过五分的人。
上学期景文物理交了白卷,原因是他根本没去考,那五分还是钱扬面子上过不去硬给的,第二天他爸就怒气冲冲地来了趟学校。
卢思思颤抖道:“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写个提词板?”
宁栩嗤笑:“别白费劲了。”
这么远,看得到提词才有鬼。
众人心思各异,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景文不慌不忙,低头扫了眼老师的教案。
语气散漫地说道:“我们组要讲的是电场,一共三个大考点,电场力的性质,电场能的性质,电容器、带电粒子在电场中的运动,其中有两个重要定理和一些公式,定理很简单就不说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放松,但语速却很快,边说还边顺手在黑板上写下了所有的公式——这章节的一个没落,中途甚至都没再看教案。
齐浩洋擦了擦眼睛,呆住了:“讲台上有提词板?他是照着念的?”
卢思思也很惊愕,“没有吧,好像只有一本教案,他讲得好快啊。”
景文用食指扣了下黑板:“三十八页有示波器的工作原理,唔,这个不用了解,之前高考没怎么考过……直接翻页,下一个。”
底下跟着他哗啦哗啦翻页,大家都手忙脚乱。
他一会儿说“这个不会考”,一会儿表示“这个公式很简单你们自己看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齐浩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还能这样,他这是学到钱扬的精髓了,不会说就直接跳过,瞎逼逼一通还显得自己贼有文化。不愧是我文哥,反应真够快的。”
卢思思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虽然不懂原理,但至少可以蒙混过关,我就不行了……”
下面的人不断小声讨论,钱扬也面色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栩没有说话,也没有翻教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景文。
如果说他是因为不懂原理才跳过的话,那么他对知识体系的把握未免超出了这一水平。一轮复习看得是知识整合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能不能把以前学过的细碎知识点串起来。
他不仅串起来了,而且还对主次取舍得很得当。
所谓的那几个“不会考”“很简单”的考点,不了解的人以为他在瞎说,但其实都不是信口开河。
宁栩暑假期间刷了很多套高考卷,深知他提到的这些考点确实不会考,然而这人去年物理交了白卷,着实够奇怪的。
景文的进度很快,最后没有满小组限定时间,新老师要求他在结尾做个小结。
他看了眼后面的挂钟,意味深长道:“通过这节电场复习,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个道理。首先请问,电容器的电容和什么有关?齐浩洋,回答一下。”
齐浩洋突然被点名,连忙照着书念道:“和……和它自身的几何结构与介质特性有关,和是否带电、带电多少等无关。”
他以为景文只是想带大家捋一遍,钱扬也天真地这么以为。
下一秒,景文双手一撑,声情并茂地说:“同学们,我们就像是电容器一样,以后会走上怎样的道路,是由我们自身性格决定的,与成绩是否优异无关。成绩就像电荷量,来来去去、充电放电,而我们的特性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比起拼命提高成绩来说,我们更应该注重自身性情的培养,要成为照亮这个社会的人,像电灯泡一样发光、发热!”
下面一片安静,连温柔的新老师都沉默了。
齐浩洋欲哭无泪,“文哥,你要是不会总结可以不说的……”
宁栩笑了,“看得出来,他语文确实很烂。”
这哥语数外总分没超过200分,去年全班倒数第一,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番话。
钱扬已经快昏厥了,反复经历着生与死、喜与悲的折磨。
新老师硬着头皮带头鼓了个掌,随即其他人也默契地鼓掌,景文总算从台上下来了。
他坐了回去,肆无忌惮地看向宁栩,嘚瑟道:“老子不需要你的课本,照样能carry全场。”
宁栩不屑地说:“Carry完转头继续考个位数的那种?”
景文倒是没生气,哼了一声,“考得好不代表学得好,分数而已。再说了,我考不考个位数你管得着吗。”
宁栩看向别处,眼底带着一丝讥讽。
他的确管不着,关他什么事。
评审课渡过的有惊无险,钱扬的职称暂时算是保住了,只不过估计心里快恨死景文了。
等到课程结束后,他宣布了下个礼拜要月考。
大家哀嚎遍野。
“这么快就月考?我都没复习呢。”
“还要考小四门,真是头疼死了。”
“就是,月考为什么要考小四门啊?主科都够呛了。”
钱扬走后,教室里闹哄哄的。
高三的晚自习一共三节,第三节是自选,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要求选择要不要上。
当天晚上,几乎全班都自动留到了第三节,除了宁栩和景文。
景文第一节下课就和齐浩洋溜了,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宁栩也背上了书包。
路过前门的时候,李裘意外地问他:“你上学期不是每天都留到十点的吗,这学期怎么第二节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