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外掌事太监见黑夜中一个人影急急地跑来,不由皱了皱眉,呵斥:“大半夜的,着急忙慌成何体统?”
来人额间全是汗,呈上密函木匣。
看见那上头印着的机密符号,掌事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取了匣子亲自送进殿内。
云皇后正与殷嗣说着话,她慵懒地拨弄茶盏,“你让那些清流给萧沐正名的离间计管用吗?我看阿离至今也没动手,这她枕头边的人,真要想杀,早就得手了。”
殷嗣十分笃定,“我了解阿离的性子,她忍不住的。”
掌事太监急急进了殿,将密函中的羊皮卷呈上,“娘娘,萧王府来的。”
云皇后指尖一松,茶碗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慵懒地伸手接过,展开羊皮纸,看见上面的字后,指尖一抖,羊皮纸飘飘落地。
殷嗣见了皇后的神色,不由目光扫向落地的羊皮纸,在烛火照耀下见到那几个字:世子妃有孕。
他的瞳孔急剧一缩,手中茶盏哐当落地。
他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不可能!”
云皇后虽也震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果断道:“这孩子不能留,萧家不能有后。”她正欲对宫人下令,便见殷嗣几乎疯了似地起身,捡起地上那羊皮纸恶狠狠地搅了个稀碎,口中喊着:“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云皇后终于发现一点不对劲,一把拉住疯也似的殷嗣胳膊,“嗣儿,你怎么了?别吓唬为娘。”
却见殷嗣目眦欲裂,眼眶红得几欲滴血,咬牙切齿地恨道:“阿离不可能从他!定是他用强了,我杀了那个病秧子!”他说时就挣开皇后,扭头看见壁挂上的一柄剑,冲上去就拔.剑而出,扭头就往殿外冲。
“拦住他!”云皇后心里一沉,高声呵斥道。
侍从们纷纷上前,拽着殷嗣的腿将他生生拦下。
云皇后的双唇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走来,沉着声道:“你是不是......对殷离......”
听见这句,殷嗣仿佛终于恍然回神,他扭头看向皇后,见了对方的表情后顿觉遍体生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意味着什么,静了几瞬后嗫嚅道:“母......母后。”
云皇后的眸底闪过一抹绝望之色,冲着殷嗣抬掌就要扇下去,可掌心却生生停在了儿子的脸侧。
她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好啊......好啊,她跟她那个娘一样,都是天煞的狐狸精!竟然动到我儿头上了!”
“不是!”殷嗣慌忙把剑一扔,挣脱开众人,抖着声音否认:“不是,阿离没有......”
“住口!”云皇后怒火中烧地喝斥:“你这就给本宫回去冷静冷静,七日内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这声如当头一棒喝,殷嗣终于彻底冷静了,他垂头丧气往殿门外去,口中无力地道:“儿子......知道了。”
看着殷嗣颓丧的背影,云皇后心头恨意更如火般燃烧起来,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目光,她手中的绢帕都几乎被锐利的指尖缴烂。
那对母女......
本宫定要她们生不如死!
......
......
自从得知了公主的“秘密”,萧沐跑婚房都勤快了些,不仅每天来看望殷离,还自告奋勇来给殷离送药,亲自盯着殷离喝下去。
殷离喝得快反胃,这天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那个药碗,目光幽怨。
演戏而已,需要这么敬业吗?他质问自己。
没有胃病都快喝出病来了。
他深吸口气,仰头看向萧沐,讪讪笑了一下,“我已经好多了,就不喝了吧。”
萧沐似乎对殷离的不情愿早有预料。
这几日他每日来送药,都能看见殷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起先他还想不明白,后来有一日,他离开后脚步停了一下,转头便看见殷离冲到案边拿着茶碗大口地灌水。
萧沐后知后觉地发现殷离这是觉得苦。
萧沐上辈子辟谷,修行上千年的结果就是口腹欲淡到忽略不计,所以也不知道苦。
而且来到这一世,也是天天不离药碗,他自然不懂苦药对殷离来说有多折磨。
但是当时他看到殷离那副恨不得把嗓子冲刷一遍的喝法,便也明白了。
于是他从袖间掏出一块帕子,放在掌心摊开,露出几块琥珀色的饴糖。
“含块糖,就不苦了。”
殷离愣了一下。
他仰头看向萧沐,对方又沉又黑的眼底透着一点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将萧沐的身影轮廓勾勒出一条银边。
记忆中某个画面忽然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了。
也是这样一个晚春的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播撒下来,落在御花园湖边的假山石上,他浑身浸湿了湖水,冷得瑟瑟发抖,哭个不停。
救下他的男孩将外衫披在他身上从后面搂住他,在他面前摊开双手,稚嫩的掌心里捧着几块糖,琥珀色的糖块几乎铺满了小小的手掌。
“不哭不哭,一会就不冷了。”
他记不得那个男孩的样貌了,只记得对方也有这样一双黑漆漆的,纯净无比的眸子。
只是男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沐见殷离愣怔,捏起一颗糖递到他嘴边。
殷离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糖,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张口接下了。
萧沐指尖被唇瓣若有若无地吮了一下,很柔软,还有一点湿滑。
他愣了愣,看一眼被浸湿了一点的指尖,下意识地二指揉捻了一下,拭去水渍。
出乎意料地,不讨厌,萧沐想着。
上辈子他是修真界的老祖宗,跨入渡劫期第一人,周身威压之强盛,没人敢靠近他十步之内,更别说舔他的手指了。
殷离也愣了,那微凉的触感稍纵即逝,糖含在口中,刺激出唾液,他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