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椅, 阿斯蒂坐在上面,诸伏景光站在她面前,并不算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 挡住了冷白的灯光。
头脑的疼痛褪去, 阿斯蒂望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四年了,他还是二十五岁时候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变。他们之间年龄的距离被缩小,心灵的距离却令人绝望。
他的眼睛好漂亮,生机盎然的绿色眼瞳里藏着一点光芒, 像是发着光的星子。
“薇娅, 我们谈谈。”
听到他这么说, 阿斯蒂忽然笑了一下, 想清楚了该怎么应对。
以前赤井秀一也找过她,想和她谈谈,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欢而散, 但是从小光哥哥说出类似的话,她却并不反感,果然是赤井秀一的问题吧。
于是阿斯蒂点了点头,安静地等他开口。
“薇娅,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诸伏景光先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阿斯蒂思考片刻,“我很了解你,小光哥哥。你温柔、正直、善良、坚定、真诚……你更适合拥有一个能理解你、体谅你、支持你工作的小妻子。或许她没有我这么聪明, 有点小迷糊, 偶尔会对你时常不回家有所抱怨, 但是她爱你, 就可以了。”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没有一点把喜欢的人推给别人的不甘不愿,并且很乐意祝福他找到真正的幸福。
诸伏景光呼出一口郁气,“可是我不想要别人做我的妻子。”
阿斯蒂笑了笑,“小光哥哥,你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我不认为我的真面目能在你面前藏一辈子,说出来我害怕吓到你……”
四号实验基地的【白衣死神】,从来都不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柔弱无害。
等知道四号实验基地大概位置的降谷带人捣毁了那个据点,释放那些还没有被处决的实验品,清掉整理出基地负责人的一桩桩罪状,想必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会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如果事情被媒体曝光,煽动了民意,就算是天.皇和首相也赦免不了她的罪行。
少女摊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掌心向上,青葱五指白皙而又修长,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手染鲜血的样子,“你知道直接或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吗?我已经记不清了……很早以前,我就想过万一你知道了我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该怎么办,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诸伏景光显然听说了西尔维亚的那些传闻,但他认为这些错误都是组织强迫西尔维亚去犯下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变成这样。”
阿斯蒂摇了摇头,头脑清醒,“希.特.勒发动大屠杀,当时的德国民众难道都是全然无辜的吗?”
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有清晰的认知,不屑于去洗白或者掩饰自己的罪行,换句话说,她对那些受害者没有愧疚,也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诸伏景光惊愕地看着西尔维亚。
正如她所说,他们的信仰完全不同,三观上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
“如果我坚持回到组织,你会像降谷一样阻止我?还是像赤井秀一那样成为我的敌人?”阿斯蒂自问自答,“你会夹在中间面临两难的局面,你有自己的信仰和原则,不会因为爱情而改变,但你也不忍心把枪口对准我。”
她也设想过,如果小光哥哥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做她坚定的后盾,既定的未来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那样,他就不是她喜欢的他了。
阿斯蒂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小光哥哥,如果你早一点醒来,或者过一段时间再醒来,都不会面临这种局面。”
诸伏景光苦笑,这世间哪能尽如人意呢?
阿斯蒂认真地说,“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应该去享受生活,去旅行,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或者回到你哥哥身边,他会告诉你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即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依然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一直耐心等她把话说完的诸伏景光忽然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问题。
诸伏景光微弯下腰来,双手撑着桌面,与她水绿色的眼眸平视,似乎想要借助心灵的窗户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阿斯蒂顿了顿,“……正因为我喜欢你,我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否则就像对赤井秀一那样,任他自生自灭。
她难得坦率了一次,诸伏景光却并不高兴。
“可是我的旅途中没有你。”他轻声道,“这对我不会太有意义。”
怕自己动摇,阿斯蒂垂下眼睑,没有接话。
“薇娅,你听着。”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自己身体里的这份温暖传递过给她,温柔而又坚定,“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申请从公安部调走,转做文职。”
金发少女微微惊讶,抬眸看他,“但是……”
她知道他从小就期盼成为一名警察,这是他的理想,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为了她放弃。
诸伏景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打断他,“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身体不能胜任需要剧烈运动的工作。”
死而复生并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但比起彻底的死亡,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去我的家乡,像一对普通的恋人一样生活,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再无关系。我一直践行着自己的信念,现在目标已经实现,我把我剩下的人生都交给你,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乡下的路比较蜿蜒,不方便开车,我可以骑单车载你。我记得回家的路上是连绵的苍翠山丘,山丘下铺展着青碧色的稻田,田埂上点缀着白色的小野花……如果回去的时候是春季,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