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打探镇北将军府,校尉徐如的所有一切。无论大小,越详细越好。”
常侍领命而去。
这个小宦官,是他入宫后自己提拔起来的人。这人此前负责守宫门,未能入宁越之的眼。
宁越之执掌内廷,是他的亲信。
但他不能只有这一个亲信。
宁越之查到的有关徐如的一切,他也不能尽信。
***
二日之后,又逢朝会。三公九卿聚于江山殿中,文武分列,气势肃穆浩然。
北高台的龙椅上,依旧空无一人。
龙椅后挂着竹帘,紧密排布的竹片,将帘后身影完全遮挡。
称病的林大将军身穿轻甲,虽站在第二排,仍是武将之首。
麒麟鬼面下的半张脸,下颌尖削,肤色微白,似乎依然气亏体虚,脸无血色。
同样称病的恭王,照旧缺席。
据说伤还未好,又染一场风寒,伤上加伤。
内侍的尖嗓在大殿中回荡:有事启禀,无事退朝。
一人越众而出,对着悬空的龙椅,双手呈着几张薄纸,朝满朝公卿道:“这是卑职在私造军械的作坊中,搜出的密信。有请各位大人过目。”
宁越之找到了私造军械的地点,风声早已传出。
只是究竟何人所为,百官铆足了劲,也没打听出半点内幕。
而他此刻上殿呈上密信,必然要在百官面前揭示,究竟谁是那个胆大包天,意图谋反的歹人。
宁越之身量极高,站在老臣居多的大殿前排,如临风玉树,鹤立鸡群。
许多官员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恨不得多长一只眼睛,将他手上的薄纸看清。
可惜此物只有一品王侯,左右丞相,三公及九卿之首能看。
淮王和广湘王早知其内容,随意看了一眼,便传给别人。
吴王接过,只一眼,脸色瞬变。
他紧皱着眉,似是难以置信,沉默着又将密信递给右丞相谢信。
谢信眉眼带笑,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又传给三公。
大司徒接过,反应和吴王一模一样。大司马和大司空按捺不住,一人拿了一张纸,同时查看。
这一看,直接惊呼出声:“恭,恭王?!”
常庭山别庄遇刺,恭王受伤最重,差点没命,怎么会是他?!
然而浅白的薄纸上,赫然印着鲜红印鉴,确实摆着恭王周和的名讳。
九卿们霎时凑了过来。
那印鉴有不少人认得,是恭王私印。
江山殿瞬时炸开了花。
百官窃窃私语,纷乱嘈杂。
“不可能!”一声尖锐怒吼在大殿中响起,打断众人低语。
大殿又乍然安静。
恭王党羽愤怒咆哮:“怎么可能是恭王殿下所为!这些信件都是假的!假的!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宁越之阴恻笑了笑:“卑职只是在私铸军械的作坊内搜到这些信件,是真是假,自然得靠诸位大人来评判。”
人群私语又起,且纷纷将目光投向几位朝廷重臣。
私印是个人信物,除非和恭王交好的达官显贵,寻常官宦少有见得。
见都没见过,谈何仿造。
那些见过的人,缄默不语。从脸色看,皆已默认,赤红的印迹确实是恭王私印。
有人试图用缓兵之计为恭王开脱:“虽是恭王印鉴,是真是假,在堂上难以分辨。”
“只有让恭王殿下拿出真正私印,两相比对,才能确定真伪。”
宁越之淡笑:“大人说的极是。”
他态度悠闲,似乎只是秉公办事,真假与他无关。
落在恭王一党眼中,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已经料定,最后的鉴定结果,一定为真。
恭王一党心神难安,猝然慌乱。
“恭王私印久日不用,若被歹人偷去,即便印鉴是真,也不能说明这几封密信是真。”
一人出列与宁越之对质:“敢问宁大人,这些密信,果真是从私铸军械的地方搜出?”
“没有被人偷天换日,做过手脚?”
当然有。这几封信本来就是宁越之伪造的。
恭王伪造了广湘王的印鉴,他用一模一样的内容,把印鉴换成恭王。
此时呈于满朝公卿面前,打了恭王党羽一个措手不及。
当他们心慌意乱之时,情急之下说不定会说漏一些不该说的,自乱阵脚。
他们现在显然已经慌了。
“如何做手脚?”宁越之笑问,“大人质疑羽林卫?”
“谁不知道,皇城羽林卫由你宁大人掌控。不知道的,还以为羽林卫是宁大人府上的私兵。”
“羽林卫拱卫京城,乃天子卫队。羽林卫统领和各队校尉,由世家子弟担任。大人此言,是责怪已经驾崩的宣武陛下御下无方?太后识人不明?还是世家结党篡政,目无纲纪?”
官员的话被宁越之故意曲解,暗指他毁谤驾崩的宣武帝和坐在竹帘后的太后,任用佞臣,不辨忠奸。
官员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你,”你了半天,怒目拂袖却反驳不出半个字。
“大人方才质疑,这几封密信被人做了手脚,”宁越之轻蔑一笑,再次询问,“如何做手脚?”
“自然是伪造恭王殿下私印!”
“只是伪造私印?密信上的内容可属实?”
官员一愣,片刻后大袖一挥,恼怒道:“这我怎么知道!不正是需要宁大人去查吗?”
“那处锻造作坊隐藏在一个天然地洞中,规模不大。黄铜铁矿都有严格管制,贼人不可能弄到太多。卑职请少府官员估量过,所造私兵数目,和密信上的数目出入不太。”
“这封密信的内容属实。”
“说起来,”宁越之看向少府正卿,“有人私下冶炼黄铜精铁,不知这群人如何获得这些矿藏?”
矿石的开采和运输由少府管理,他们失职,罪责难逃。
少府正卿急出一身冷汗,不住朝三公和谢相告罪,说自己疏忽大意,不小心被奸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