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远在朔方, 从不打听京城之事,但其他三境兵马对镇北军颇有微词,他常有耳闻。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他毫不怀疑钟誉所说。
他们同为三军统帅, 年纪相仿, 出身迥异,天生就带着一股互不相让,暗中较劲的心思。
自古文人相轻,武将也是同样。
谢信和钟誉交好, 因立场不同处处针对于他,他心知肚明。
可他同样清楚,这二人文韬武略,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含糊。
谢信机深智远,有王佐之才,他深知只有北境防线坚不可摧,南昭国内才能长治久安, 四海升平。
“可以是可以。”他疑惑问向钟誉,“但你得告诉我, 为何要徐如去。”
钟誉耳根忽然灼烫得烧心,带着几分羞赧的恼羞成怒:“你照做就成,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策:“……”
从来嫌别人说话絮叨的林大将军,第一次被别人嫌弃话多。
他斜瞥了钟誉一眼:“在这等着!”再次转身朝房里走。
钟誉叫住他:“你,你不派人叫徐如?”
“我不正要去叫他?”
钟誉眼梢倏然睁大。
是……是了。此时天才刚亮, 他过来找林策,林策还未起床。
徐如是林策的枕边宠将。
徐如昨夜睡在林策房中,和他朝云暮雨, 夜月春风。
那日的梦境忽然袭来。那双幽锐清绝的双眸, 朝云暮雨时染上涣散迷离, 该是何种艳色惑人的姿态。
在这道春风中纵情驰骋,将人掠夺殆尽,又该是何等恣意销魂。
钟誉心情复杂,混着五分对林策的艳羡,和五分对自己肖想徐如的愧疚,一时想入非非,神思恍惚。
忽然一声“走吧”,将他神游天外的魂魄唤回,那张夜夜入梦的脸已出现在眼前。
钟誉耳根瞬间又红又烫,生怕被对方看穿心中禽兽不如的邪念,惊慌又心虚地别过脸。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那张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连舌头都打起了结。
“走……走,哦,好……”他语无伦次地嗯声几字,忐忑又关切问道:“刚才你,你一直在房里。我,我说话声音大,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我和林策说的,你,都听到了?”
林策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方才钟誉就是在和他说话,且一大早就闯了他的将军府。
他心中暗骂一句“蠢蛋,这都发现不了”,快步走向院门。
钟誉急忙红着脸跟上。
刚走到门口,遇到孙有德。
孙有德一起床,听到亲卫怒气冲冲说着钟誉又擅闯将军府,担心将军再次和他打起来,急忙过来查看情况。
见二人一同走出主院,并未有打斗迹象,方才稍微放心。
林策朝他解释:“我去一趟谢信府上。”
又道:“来的正好,谢信那把剑还留在府中,去把它拿过来,我正好还给他。”
孙有德面露迟疑:“那把剑逐月收着,我不清楚她放在哪儿。”
逐月不在府中,擅自进入女子闺房似乎不太合适。
钟誉好奇:“书怀的剑?什么剑?”
南昭的世家公子,读春秋左传,也骑马射箭。
谢信从小和他一起跟着钟老将军学习钟家的正统武学,自从五年前去往朔方,对徐如一见倾心之后,为了不被心慕之人看轻,习武更加勤勉。
后来有一次,钟誉和他闲谈时说起林策:听闻林策有意一把绝世名剑——重光,各处派人打听其下落。
没过多久,谢信就从一喜爱收集名刀名剑的铸剑世家中,得到了这柄稀世神兵。
除了上朝之时,他平日走哪都佩在腰间,几乎剑不离身。
钟誉曾开口向他讨要这柄剑,被谢信以将来要送给自己夫人为借口拒绝。
他未来的夫人还能是谁——既然是打算送给心上人的东西,钟誉没再多说。
毕竟他想要这柄剑,只因听说林策想要。
并非真对这柄剑有多大兴趣,只是莫名对宿敌要想的东西起了一点争抢之心。
他问:“莫非是重光剑?”
林策下颌微点:“谢信上次来府上,不小心落下了。”
“……”钟誉不知该怎么说。
谢书怀当初花大气力弄来这柄绝世宝剑,本就打算送给徐如。
挂在腰间的佩剑怎么会不小心落下,他是故意留在此处。
只是谢书怀有色心没色胆,想送徐如礼物讨他欢心,却不敢明说。
他不能多嘴,代替谢信表明心迹,只能含糊其辞:“你就留着自己用。书怀他,他本来就是打算送人的。”
林策:“他说过,要送给未来夫人当定情信物。”
钟誉:“……”感觉更难解释。
谢书怀认定的夫人正是徐如。
谢信把剑的用途朝徐如讲明,也把剑送了出去——虽然“送”的方式有些一言难尽,仍然未敢朝心慕之人坦露自己多年情衷。
钟誉只得再次模棱两可小声嘀咕:“你就留下……你还回去,书怀还得想办法再送一次。”
林策听得隐隐约约,疑惑看了他一眼。
但他们不知逐月将剑收在什么地方,谢信也从未上门讨要,他们没必要急着归还,在女子闺房里乱翻。
谢信自己都不急,他更无需替对方着急。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林策再次抬脚,朝将军府大门走。
孙有德担心他到了谢府,一言不合又同谢信和钟誉起冲突,打算跟着一起去,见势不妙还能劝几句。
钟誉忽然看向他:“你不在将军府里伺候林策,跟着我们做什么?”
微皱的眉宇将嫌弃表露地一览无余。
眼见将军目光蓦然一冷,打算为自己出头,孙有德怕他和钟誉又闹起来,急忙主动退让:“卑职恭送钟将军出府。”
钟誉神色高傲:“用不着。我和徐如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