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聊天。
他抄起双手,朝一旁竹桌上大刀金马一坐,直接进入正题:“那个叫凤竹的,真不是你谢家的人?”
昨晚他和宁越之一起来到谢府,宁越之虽将事情说过一次,只潦草交代,过程说得并不详尽。
董太后对宁越之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宁越之对她感情深厚,对谋害她的凶手痛恨切齿。
好不容易追查到凤竹身上,凤竹却在自己眼前被人所杀,没了人证和进一步的线索,即便冷心冷情如宁越之,也不禁怒火中烧,略失分寸。
宁越之在气头上,林策并非此事主管,不宜越俎代庖横加干涉,只能在一旁静观默察。
直到此时,方有机会将昨晚发生的一切,朝谢信和钟誉详尽陈述。
林策坐在桌上,长腿交叠伸直,姿势霸气豪放,和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十分不搭,却又别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
谢信看得入迷,半天才回过神。
第一反应并非自己平白无故糟了冤枉,而是林大将军对宁越之偏爱至此,竟然帮着他捉拿凶手,这令他大为嫉妒,醋海翻腾不息。
偏偏还有火不敢发,只能自己忍着。
不知那些深宅妇人争风吃醋时,心中是否也这般酸涩。
他自诩善文能武,是无人能出其右的旷世之才,一贯恃才傲物,什么都难以入眼,没想到也和后宅之人一般狭隘善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妒火,强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我已经说过,谢家并无这一号人。”
“凤竹显然另外受人指使,谋害太后,嫁祸于我,意图挑起南昭朝廷和豪族的争端。”
林策目光锋锐如刀,仔细审视谢信半晌。
凤竹一个在野的谋士,人脉甚广,能帮许多世家公卿处理自己门客无法解决的难题,甚至将手伸入皇城深宫,称得上一句手眼通天。
除了背靠权势滔天的南阳谢家,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
然而钟誉说的对,谢信已然大权在握,做出此等谋逆之举,一旦事情败露,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此事不会被人查出,以至引火烧身。
而他们并未费多大力气,就查到了凤竹头上。以谢信的心机城府,事情会这么容易?
何况还有那个在众多武艺高强的侍卫,甚至在他眼前,探囊取物般取走凤竹性命的高手……
这么多疑团未解,根本不能让三公九卿们信服,无法给谢信定罪,只会引发江山动荡,社稷不安。
“那人既然敢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所图不小,”他问谢信,“是何人所为,你心中可有头绪?”
林策这样问,便是相信事情绝非他所为。
谢信的欣喜难以掩饰,情不自禁喜上眉梢。
可惜对于陷害自己的真正主使,他确实毫无头绪。
“谢家百年豪族,我又手揽朝政大权,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都得看我脸色行事。不知多少人想看我失势。无论三公九卿,世家名门,背后算计的,上自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
“不遭人妒是庸才,我和林大将军一样,只站在那里,已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策冷冷看了他一眼:“让你说自己的事,别东拉西扯,扯到林大将军头上。”
被人嫉妒暗算,是什么好事?
这般自鸣得意的语气,很难令人不觉得,他是在炫耀自己年纪轻轻手揽大权。
谢信竭力收敛笑意,言简意赅:“我也不知是谁所为。但绝不是我。”
又补充:“这群人所谋甚大,只要不中他们的计,他们必然还有后招。”
他趁机诋毁宁越之:“可惜宁越之鼠目寸光,完完全全中了套,非要找我麻烦。”
倘若钟誉不在,宁越之铁了心要押他去廷尉府审问,谢府侍卫必然不从,事情一旦闹大,难以收场。
林策莫名觉得,今日的谢信不似以往笑里藏刀的悠哉大度,反而同宁越之一样,有几分睚眦必报的小肚鸡肠。
但他相信此事确实并非谢信所为——不是相信谢信,而是相信钟誉。
他和钟誉对立已久,相看两厌。
却也正因如此,就如钟誉清楚他一样,他也深知钟誉为人。
能接任三十五万镇南军的年轻统帅,不仅因为他是钟老将军嫡孙,更因他有能让大军臣服的胸襟,气魄和本事。
钟誉和谢信莫逆之交,不可能看走眼。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决计当不上三军统帅。
“这事我会详细告知淮王。”林策从桌上潇洒跳下,“你若想到什么头绪,叫钟誉即刻来将军府告诉我。”
凤竹已死,这一条线索已断。
目前只能全力盘查宫中之人,找出那个下毒的内奸。
“你要走了?”见林策走向院门,谢信急忙叫住他:“再坐一会,留下一起吃午膳?”
林策疑惑看向他。今日的谢信当真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奇怪。
钟誉天刚亮就来他府上,把他叫过来为谢信洗冤,此时才过清晨,离午膳还有两个时辰。
他在这里坐到午时,和谢信大眼瞪小眼,静坐两个时辰?
谢信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速即改口:“徐校尉难得光临一次寒舍,谢某还未尽地主之谊。不如由谢某领徐校尉在府中参观……”
“不必了。”林策腹诽他口中的“寒舍”,“我入宫找淮王,尽量说服他把你门口的羽林卫撤了。”
“这几日你别轻举妄动。”
虽然谢信有所退让,不知宁越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万一气性上头的宁越之手段过激,说不定还会和谢信,和钟誉再起冲突。
这是幕后主使极力想煽动的情况,他作为局外人,得在事情闹大的时候阻止双方。
一听林策说要去找淮王,谢信心中又有些不痛快。周则意对徐如的爱慕之心,毫不掩饰全都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