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
沢田纲吉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替他打开门后, 便慌慌张张跑回电脑前的寺岛千。
她穿着鹅黄色的睡裙,外面只披了件外出才穿的外套,好像不怎么在意他的出现。
“……你。”他顿了顿, 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对方。如果说出来总感觉像是唠叨的老父亲, 可一想到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
面对异性怎么都得注意一点吧,还是说依然将他当成十年前的少年, 所以认为没必要。
可就算是十年前,他也已经十四岁了啊。
沢田纲吉有些头疼。他已经不奢望自己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能够依靠”的形象……但至少把他当做一名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成年异性吧。
他默默腹诽着, 但同时又有些窃喜,像是被猫踩了一下那样, 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要喝水吗?”寺岛千把鼠标和键盘摁地啪啪响, “冰箱里有可乐和牛奶, 庆子阿姨走前买了可可粉,在厨房的矮柜里。”
“……水就可以。”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你自己倒一下吧, 杯子在餐厅的玻璃柜里, 要喝热水的话吧台那里有,我先把这个解决掉。”
沢田纲吉无奈地叹了口气。
终于, 他正打算去厨房的时候, 发现寺岛千连袜子都没穿,一只脚甚至直接踩在了冰冷的地上。
他还是没忍住:“你这样不冷吗?”
窗外是一尘不染的天空,日本现在的气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凉爽。他其实只想找个方式委婉地提醒一下对方。
寺岛千“啊”了一声,总算是愿意看他一眼。
“不冷。”她用手胡乱地捋了把裙子, 接着继续一头扎进游戏里。
沢田纲吉拿了杯水走到寺岛千的背后, 在看见屏幕上的文字后愣了愣。
中文?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边上, 托着下巴安静地看她操作游戏界面中的人物。
不仅游戏的语言设置为中文, 连搜索网页上也满屏中文。这比寺岛千曾说过的“略微会一点”要多出许多的程度。只是一种语言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之前不承认能够流利使用。
他又想起她在去医院的路上,一边问自己有关十年后火箭炮的事情,一边偷偷用手机在中国网站上搜索白兰有关的信息。
她在手机上搜索白兰信息时的语言顺序是:日语、中文、英语。
看上去,她似乎对中文很熟悉。明明日语是母语,学校学的是英语,也没见她使用过中文。可如果要让她选择,她似乎更愿意接受中文作为第二语言。
寺岛千所在的时间里,白兰与密鲁菲奥雷家族还算低调,作为一支年轻的黑手党集团,很少被大众媒体关注到。圈内人不会在公共网络搜索同行的信息,只有本身对黑手党文化感兴趣的圈外人,或者知情的普通人才会这么做。
以沢田纲吉对她的了解,他猜测曾经历过绑架的寺岛千更有可能属于后者。
但十年前不存在这个家族,寺岛千来到这里刚刚苏醒,松本庆子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
此时她正专注于寻找通关攻略,错过了那双凝重幽暗的眼睛。
沢田纲吉只是觉得……对方又在骗自己,这场欺骗也许从年少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寺岛千依然将他当做十年前单纯的孩子来看待。虽然不清楚真正想要隐瞒的秘密,但她并不掩饰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经意间透露的细节与未来发生的线索相碰撞,组成了重要的链接。
他紧抿着唇,安静地注视着对方。他的眼底倒映着游戏界面中纷飞的雪花和茫茫的白雾。
寺岛千盯着屏幕,偶尔会因为操作失误而不快地鼓起腮帮。她实在不擅长玩动作类游戏,杀个小怪都能掉半管血,既不懂绕背躲避,也不知道要在适当的时候开减伤。
简直是又菜又爱玩的典范。
但沢田纲吉还记得对方送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个当年风靡的GBA游戏机,和一沓让他痛苦不已的试卷。
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随后又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说出真相……幻术吗?可是她的身体才承受过一场漫长的幻境和药物注射,他不清楚再来一次会发生什么意外。
想要留下她的想法一直摇摆不定,过去那个天真善良的自己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指责现在的自己。
明明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排斥着进入黑手党的世界。尽管一直半推半就地顺从着长辈们的安排,可他十分抵触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在拒绝进入这个世界,直到意识到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连自己都这么痛苦,为什么现在又要自私地将爱人也拉进来。
她的年龄太小了,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性格也太干净,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是矛盾的,他希望对方了解一切,可又想在这个满是腥臭味的肮脏的地方铸造一个干净而安全的巢穴,把她放在里面小心地呵护,就像现在这样。
他想耐心地慢慢等她长大。她离成年不过还有四年。
……之后呢?
沢田纲吉没再继续往下想。
至于她的秘密……他觉得也许没那么重要。他的目的是将对方留下,如果将她锁在“笼子”里,她没有办法去任何地方吧。有秘密也没关系,愿不愿意说都无所谓,反正她哪里也去不了。
寺岛千玩了一会儿,突然似有感应地顿了顿,接着转头看向他。
沢田纲吉在这个间隙迅速收敛住情绪,向她投去一个无辜又满是疑惑的眼神。他没想到自己在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