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闻言, 眉心微微皱了皱,眸光看向裴建,微吐了一口气却并未说什么。
李燃却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唇角荡起一抹微笑, 声音清淡:“刚才便说了,不过是点小伤, 竟叫皇兄如此挂心。还是说,皇兄此臣弟更知道臣弟的伤势?”
这后半句话有些微妙, 听上去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 然而若是有意者自能听出另一层意思来。
李恒当即脸色微变,李燃却已经先一步退开了,他立在人群中,哪怕左胸襟前有血迹透出, 也自带着一股恬淡自若。
“臣弟先去处理伤口, 皇兄之前不是便想要再比试, 今日未曾尽兴,稍待继续。”
李恒眸光停留在他面容上片刻, 收拾好心情,便迅速的劝慰他好生休息, 带伤养好了比试也不迟。
这个关头,他是想一雪前耻, 但是李燃带着伤, 无论他是输是赢,落人话柄的永远都是他。
等到人都褪去,校场周围变得空寂, 不远处的草靶上拖着的稻草在凉风中微微摇曳。
裴建看着李恒灰暗的神色, 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恭敬的上前道:“殿下莫要沮丧,如今这也是好事。”
李恒侧过身,皱眉看他:“好事?”
裴建直起了身子,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必定会传出去,虽然对殿下声名有损,但是对二殿下来说,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事情旁人看不出来,但是裴建却是心知肚明的。陛下防备杨家,意欲铲除杨家,这些年来也一直把李燃和杨家划分在同一阵营来看,更是多有忌讳。
如今陛下做这些,都是为了将兵权彻底从杨家和李燃手里夺走。
风拂过两人发鬓间,凉意席卷。
李恒看着他,裴建声音清晰,又有些含蓄,点到即止:“当初梁将军是为何去的……”
是因为其声望太过,当时的西北军中兵将,几乎只认梁晏至。
二殿下所为,虽比不得梁晏至,但是在陛下眼里,他这样的举措,在陛下眼里无疑是明目张胆的显露野心。
竟敢踩在太子头上收拢人心,这只会让陛下更坚定自己所想,加倍扶持太子。
对于一个想要抓住所有权柄且疑心甚重的帝王来说,他不会介意有一个软弱的储君,但是绝不会想要一个野心且有手段的儿子。
“这么些年,二殿下从来不知收敛锋芒,从不吝在陛下面前显露才能,意图证明自己。”裴建看得透彻,所以他选择了太子,此刻说起李燃与陛下,声音还透着清浅的叹息,“这真是件可悲之事。”
身在局中之人才会这样看不清,同是陛下的儿子,但是待遇却素来不同。这样的落差无疑是巨大的,宫中宫人又素来是看菜下碟。
二殿下是个聪明人,但是再聪明的人往往也会被情感所扰乱。
***
从营中离开的时候,邹临面有担忧:“殿下伤得这样重,军中只是简单处理怕是不行,府上的那个吴太医是陛下的人,殿下还是对其防范着些比较好。如今殿下还是速速回府,召来陈太医诊治。”
“不必,府邸中养着医工不是摆设。”李燃阔步而行,面容沉静如水。
虽然方才压过了李恒,但是他面上却并无什么喜色。邹临心知缘由,殿下此次前来阻挠李恒实是逼不得已。若今日不来,怕是再过几日李恒收整大营成功,下一步便直指北衙军了。
所以今日殿下必须来,但是也不会赢,无论结果如何都少不得陛下的诘问。
接下来和陛下的牵扯,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在邹临看来,如果仅仅是靠着李恒的本事,想要收拢整个大营兵将,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殿下却从不松懈,在面对太子之事上,不管何时都要拿出最紧绷的态度来,必须严阵以待。
李燃与李恒相对这么多年来,无疑是最清楚李恒的能力的,最擅长蛊惑人心,收拢人心的事到他手中就没有不成的。
不管是再不可能的事情,不管过程如何艰辛,到最后结果一定是有利于他的。就好像老天都在帮他一样,不论何时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刚走几步,二殿下突然定住神来,转身看向他,邹临赶紧恭敬停步。
“宫中必定要传召太傅,你去盯着些。”
邹临不知殿下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脚步一顿愣了一下,接着便赶紧恭敬领命。
他还想先护送殿下回府,然而殿下却皱眉沉声:“速去!”
邹临知道事情不简单,赶紧应是,便先一步离开了。
到了帐外,马夫早已牵着马在一旁等候,李燃牵过缰绳就要翻身上马,却被赶来的乌暨阻止。
“殿下,咱们先回去吧。”扈乌皱眉道,“您现在有伤在身不便骑马,属下这就去找辆马车来。”
“回来!”李燃皱眉喝止住他,径自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因为幅度过大差点又牵制伤口,然而他脸上却不见什么痛色,只轻舒了一口气,接着沉声道,“不过是点小伤,马车磨磨蹭蹭几时才能回去。”
马儿耐着躁动兴奋的踱了踱步,打着响鼻。
乌暨无奈,只好又牵了一匹马,赶紧翻身上马跟随。
***
如今正是下午,街上还算热闹。行人来来往往,还有小贩掺杂其中,高声叫卖着。嘈杂的氛围,却带着浓浓的烟火气,叫人的神经一瞬就放松了下来。
一路到了城内,一行几人正要随殿下往府里赶,却不想殿下的马却转了个头去了永安巷。
那一片都是些商铺,卖些吃的穿的胭脂脂粉之流,若是要抓药也该是在隔壁临永巷。
“殿下?”几人不解。
李燃策马的步子也缓慢了下来,神情放松,舒了一口气漆黑眸光飘向前方,酒旗飘飘,再往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