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见大雪。
沈兰溪吃好睡好,一觉醒来已近晌午。
元宝听见动静进来,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娘子醒了?”
沈兰溪打了个哈欠,眯眼瞧她,“怎的笑成这般模样,做了坏事?”
元宝嘿嘿一笑,凑过去道:“郎君体贴娘子昨夜受累,今早特意吩咐我们,大雪日不必请安,让我们手脚放轻一些,别惊扰了娘子歇息。”
沈兰溪伸出一根手抵着她的眉心,把面前的脑袋推开,穿衣起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昨夜你家娘子是在与郎君秉烛夜谈,共同进步了,哪有你说的这些。”
“啊?”元宝傻眼了。
难怪昨夜主屋里的烛火迟迟不熄,她与绿娆特意守到了半夜,也没听到他们唤水。
沈兰溪穿好鞋,以手掩唇又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眸雾蒙蒙的。
许是她太过愚笨,昨夜在主院儿用过饭回来没多久,祝煊就拿着两本账册回来了,说是要教她。
沈兰溪也不好拒绝,强撑着心神装差生,连何时睡着的都不知了。
虽是起得晚,但是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
沈兰溪正吃着饭,一道身影忽的窜了进来。
四目相对,沈兰溪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看着他行了一个及其标准的礼。
她脑子有些木,痴痴的问,“你师娘家的屋顶又被大雪压塌了吗?”
祝允澄先是颇为无语的瞧她一眼,又看向饭桌,“先生和离的娘子家屋顶没塌,是书院里的一间学舍塌了,学生都去瞧热闹了,山长索性给我们的下学了。”
他说罢,又一脸疑惑的问,“母亲,你晌午就吃这个?”
鸡丝粥,青菜,两个包子,简单到有些寒酸。
沈兰溪自是不会说自己起迟了,先垫垫肚子。
她把手里的半块包子吃掉,才回:“左右你父亲不在,我随便吃点便够了。”
这话说得可怜,祝允澄却是想了那日在荟萃楼与她一同用饭,烧鹅都要另要一只热乎的,哪里是将就的人?
“我方才瞧见小厨房炊烟袅袅,似是还有羊肉的香味儿……”祝允澄慢吞吞的道。
沈兰溪:“……”
果不其然,孩子大了,都不好玩儿了。
都不像从前那般好骗了。
“许是元宝心疼我,去厨房吩咐的”,沈兰溪说着,瞧向一旁垂首的人,问:“是不是?”
元宝深吸口气,呲着一口白牙笑,体贴又衷心:“是婢子吩咐的,娘子身子娇弱,婢子想着给您补补。”
沈兰溪满意的点点头,看向祝允澄的眼神带着些无可奈何,“瞧,这赤诚之心,我也不好苛责。”
祝允澄张了张嘴,继而又闭上,好半晌才吭哧出一句,“我也想吃烤羊肉……”
曾祖母院里虽也有荤腥,但是都清淡寡味,味同嚼蜡,没有西院儿的饭菜好吃,光是上次的暖锅,便让他念念不忘了好些时日。
沈兰溪很是大气,做主道:“那便留下一起吃吧。”
说罢,她给了元宝一个眼神。
这月的‘母亲’身份的任务达成~
元宝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府里的人皆听闻小郎君又留在西院儿用饭了,母慈子孝。
“能吃辣吗?”
“这个是孜然,与辣椒一同撒上去,口齿生香。”
“哇~真香~”
“用菜叶子包着试试,很好吃。”
“小厨房的人手艺还是差了点,火候没把握好,不够嫩。”
“唔……很好吃了……”
“来,这块肉给你吃。”
“会喝酒吗?这个不醉人的,酸甜可口,还能解腻,试试?”
“好!”
午后的太阳温热不晒人,祝煊的马车在府外停下。
“郎君,可要小的去唤少夫人一声?”阿年立在一旁问。
车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掀开,祝煊从里面出来,“不必。”
一路回到西院儿,院子里甚是静谧。
“啊?郎君回来了?”阿芙出来倒水,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祝煊自是瞧出了她神色慌张,淡声问:“娘子可在屋里?”
阿芙抿了抿唇,迟疑的点点头,却是道:“郎君可用过饭了,不若去前院儿等等,婢子一会儿给郎君送去?”
祝煊没应,眸色沉沉的盯着她瞧。
门推开,光晕在屋子里打了些影子,还能闻到烤羊肉的香味,以及混着的一点清甜。
祝煊视线一瞥,瞧见了软榻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人。
少年郎半大的身子歪出了锦被,脸颊红彤彤的,呼吸绵长。
走近些,他便知晓了那清香是什么了。
呵!还学会饮酒了!
祝煊冷笑一声,有所察觉的抬脚往里面走。
那女人头上发髻凌乱,步摇斜斜插着,却是与头发缠在了一起,身上的衣裳也未脱去,滚做了一团,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软枕上。
许是睡得不舒服,一双柳眉紧皱,嘴巴也不高兴的撅着。
这个倒是醉意没有上脸,身上的清甜香气却是比外间更甚。
祝煊湿了帕子,伺候着一大一小两个醉鬼净了手脚,又把人摆正了,才抬步出了屋子。
“去与阿年说,马车不必在府外等了,今日不去了。”
阿芙才犯了错,怯怯的应声,头也不敢抬。
“今日他们两个喝了几坛子酒?”祝煊又问。
“空,空了三坛子。”阿芙结巴的回,丝毫不敢与他说,少夫人把他珍藏在树下的那坛子酒开了封。
饶是如此,祝煊额头的青筋也狠狠一跳,在心里细数着那酣睡的两人的罪状。
近晚时,沈兰溪才悠悠转醒,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她想起什么,忽的浑身一僵,着急忙慌的起身往外走。
她都醉了,也不知道老夫人那宝贝金疙瘩如何了,若是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她可担不起!
一出内室,沈兰溪急急刹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瞧着不在她预料之中的人……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