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主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腮帮子都动了动,憋出一句:“二郎媳妇儿……真是能干。”
花嬷嬷赞同点头, “老奴也说了, 但少夫人说,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夫人将府中事宜托付给她, 她自是得全须全尾的交还给夫人,府中便是多花一文钱, 她都愧对夫人的信重。”
祝家主心里忽的抽了一下,有些难掩的落寞,“时辰不早, 嬷嬷忙吧, 我且先走了。”
两手空空的来, 又两手空空的离开,韩氏压着心里的火气没出声。
好个庶女,竟是用这般法子防着她!
“你回院子吧,不必留灯,今夜我歇在书房。”祝家主简单交代一句,抬脚往前院去。
“家主……”韩氏柔弱出声。
祝家主停下了步子, 回头道:“两套夏衫, 再加上去岁的, 也够穿了, 不可铺张浪费。”
说罢,便只身往书房去了。
韩氏停在原地,恨恨的跺了跺脚, 脸色铁青。
家里如何, 沈兰溪不甚关心, 每日吃了睡,睡了玩儿,行在途中,虽是比在府中疲累些,但也更为自在。
一副牌,教着那俩父子花样百出的玩儿了个遍,在生了要饿死师傅的苗头时,总算是到了成都府。
十几辆马车打长街而过,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受沈兰溪所累,祝煊新官上任还未放把火,名声却已大燥。那侯府出来的郎君吃不得苦,衣裳皆是绫罗绸缎,靴不沾泥,手不生茧,吃饭都用的是金碗筷。
沈兰溪听得这传言,险些笑出声来,只对面的人端坐,手里的筷箸是当地人爱用的竹筷,着实冤枉的紧。
“郎君多用些。”沈兰溪体贴的给他盛了碗老鸭汤。
“母亲,我也要!”祝允澄见状,连忙道。
祝煊瞬时斜睨他一眼,“自己盛。”
视线扫过他衣摆上的泥斑,又问:“上午又去田里玩儿了?”
“隔壁的肖春廿喊我去的。” 祝允澄嘟囔一句。
肖春廿是知府肖大人的长子,虚长他两岁,虽是长得黑,但两人一见如故,十分合得来。
说罢,他又兴冲冲的与两人道:“今日他们在挖水塘,说是快到黄梅雨时节了,要早早挖好储水灌溉用,这样田里的稻苗才能长得好,我还去帮忙啦!那田里还有鱼,肖春廿说,等夏收时那鱼就长肥肥了,不贵还好吃!到时我买三条来,一条红烧,一条糖醋,还有一条炖汤喝……”
一张嘴叽叽喳喳的不得闲,还抽空扒两口饭,沈兰溪被他念得头疼,刚想开口,忽的外面传来一道声。
“澄哥儿!走,去打鸟!”
那说得眉飞色舞的少年也回应一声,“就来!”
说罢,几口把碗里的饭扒了个干净,起身后还不忘与父母见了一礼,只那规矩模样不过一瞬,便撒腿往外跑了。
祝煊瞧得额角跳了跳,评价道:“野得不成样子了。”
沈兰溪对他这话充耳不闻,她要如何说,她幼时也如此,怕是能把这俏郎君吓坏了。
“一会儿给我拿几两银子,得快些给他把学堂定下来,束脩交了去。”祝煊无奈道。
沈兰溪托腮瞧他,笑得有些坏,“郎君想要银子?求我呀~”
祝煊账上的银子都交给了沈兰溪打理,身上仅有的一些,也被她那满是花样的牌赢了去,如今荷包挂在腰间,里面却是空空,只填了些驱蚊赶虫的药材。
外人只瞧见他锦衣玉食,却是不知他身无分文,衣食皆依赖家中贤妻。
只这贤妻,着实爱使坏。
祝煊略一挑眉,透出几分野,桌下的长腿猝不及防的勾住了她的,牢牢夹住,“闹?”
“青天白日的,郎君这是做甚?”沈兰溪故作矜持道。
祝煊轻笑一声,也顺着她的话,“不是要我求你?这样不够?要昨夜那般?”
一连三问,他的面皮着实长进许多,沈兰溪也不遑多让,被夹住的脚蹭掉了绣鞋,踩上了他的皂靴,挑衅道:“是啊,郎君敢吗?”
终是烈火燎了原,那人无师自通的用她纾解后,整好衣冠去府衙了,只余一身燥火的沈二娘无能狂怒,恨恨捶床。
那个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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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黄梅雨时,祝煊才把上一任按察使东丢西扔的狱案整完,成日疯玩儿的小胖子也被他扔进了学堂,每日晨起练武后便往学堂跑,直至他下值时才回,养了一个冬的肉渐渐失了踪迹。
沈兰溪羡慕的紧,一个劲儿的追问他如何减肥的,还不忘往嘴里塞两块腊肉,嚼得喷香。
祝煊听得发笑,静坐桌前看书。
祝允澄无语到崩溃,“我这是累瘦的!要给我多补补啦!”
沈兰溪立马摇头,“不行!”
这俩字儿说得果断又响亮,着实伤小少年的心。
祝允澄立马委屈的瘪嘴,“果真,你只喜欢父亲,都不心疼我……”
祝煊眉头动了下,抬起眼来,清淡的‘嗯’了声,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委实噎人。
祝允澄刚喝完汤还油亮的嘴儿立马闭上,负气的扭过身子不瞧这气人的夫妻俩,拿了书册嘟嘟囔囔的背书。
新学堂的老先生说,若想见解独到,便要先读书,读先人大拿的名作,以面窥骨,瞧他们对问题的思考,奈何他记性不好,读过就忘,只得苦哈哈的去背。
祝煊在一旁,手握书册,一副全然不受打扰的模样,只不过待他读一段,便会教考其中含义,不时纠正两句。如此一来,再是晦涩难懂,这一番问答下来,祝允澄也记得七七八八了。
沈兰溪靠坐在一旁闭眼听着,两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清泉,着实悦耳,手边的一碟桑葚被她吃了大半,指腹都染了黑紫,渐渐地,她往嘴里扔桑葚的动作越来越慢。
“困了?去睡。”祝煊过来端走那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