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被拉长的影子顿时僵住, 眼瞧着一颗老父亲心被伤得七零八碎,沈兰溪跟在后面却是笑得前俯后仰,丝毫不收敛。
祝允澄也是个小聪明, 葡萄圆的眼睛在神色各异的两人脸上打了个转儿, 忽的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莫不是他父亲亲自煮的?!
他祝允澄何德何能啊!他不配承受这浓烈的父爱啊!
还是……
“……父亲,这个你喝过吗?”小孩儿小心翼翼的问, 一双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 对上祝煊垂眸瞧来的视线时, 忽的精神一振,脱口而出一句:“咱们一起喝吧!”
两个汤匙一个碗,黑乎乎的汁水入了口时,两人皆沉默了。
又苦又涩,比他方才喝的药还要难喝!
忽的,祝煊起身,端起那汤碗便要往外走, 手臂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嗯?”祝煊回头,似是疑惑。
“不喝了吗?”祝允澄眼巴巴的问。
这还是……还是他第一次与父亲同吃一碗呢,好亲近的感觉……
“嗯。”祝煊冷淡的应了声。
“可是,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东西吃……”祝允澄左右为难,急得脸上的肉都皱成了一团。
他不该辜负父亲的好意……
但是这汤也太难喝啦!
吼吼吼!
他不可以啊!
“难喝。”祝煊神色无波无澜的评价,仿若这汤不是出自他的手一般。
眼瞧着这父慈子孝的戏文陷入了僵局,沈兰溪颇为无语的出声打断,“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虽是你父亲头一回做,但这你下得了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给了她答案。
“知晓不足, 方才能有所进步, 祝大厨, 努力些吧!”沈兰溪笑眯眯的给被打击得渣儿都不剩的祝煊加油。
祝煊瞅她一眼,深吸口气,还是憋不住的闷声吐出一句:“就欺负我吧。”端着黑乎乎出门去。
祝允澄小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着实松了口气。
沈兰溪给他端茶倒水,又敷衍得叮嘱了一句‘好生歇着’,脚下生风的去寻那被欺负的小可怜儿了。
刚行至廊下,却是被那男人勾着腰按在了墙角,四下无人,唇被含住轻咬,男人发了狠似的夺走她的呼吸。
纤细的脖颈被迫拉长,软绵绵的身子攀着他,亮晶晶的视线描绘着他的眉眼,沈兰溪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方才还委屈巴巴的控诉被欺负的小奶狗,现下化身为狼,男色当前,她沈二娘又行了!
“帮帮我,嗯?”祝煊离了她红艳艳的唇,气息逼得很近,求人的语气却是听不出几分,尽是诱哄。
沈兰溪抬起的眼,眼尾上挑,里面似是藏了一个狐狸洞,也用气音回:“那郎君要如何报答我?”
她这人,是商人不是善人呀~
哪怕是祝煊也不行!
祝煊脑袋靠近她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光滑的肌肤上,控在她后背的手指沿着那脊背下滑,问:“用手指,可行?”
自是行的!
沈兰溪痛快的教了他法子,沈大厨秘制的糖水葡萄,酸酸甜甜,很是可口。
只那人,却是整了衣冠,离开厨房往府衙去了,真真儿惹人生气!
故意溜之大吉的祝煊刚到府衙,便听得禀报,说是肖大人寻他有事。
夏日天热,府衙也没有冰块消暑,前门后窗都打开了来通气儿,半点私密也无。
祝煊一进院子,便瞧见那人坐在桌案后,抓耳挠腮,两道眉毛皱成了毛毛虫,显然是有难解之事。
听见脚步声,肖萍抬起头来,顿时如蒙大赦,急吼吼道:“总算来了!快快快,帮我看一下这个!”
祝煊缓步入内,只见桌案上摆了一叠户籍册子,名姓各异,但却都是女郎,年下十几,上至三十几,不尽相同。
还有一点,这些人名下没有划分田地,住的地儿都是糖水巷子。
“这是这几日来衙门登名造册的外来难民,每日来几个,混在一群人之间,起初我也没发觉,但是这儿……”肖萍气急败坏的指着那‘糖水巷子’几个字,“都住这儿!怕不是把我当瓜娃子糊弄了!”
“糖水巷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拢共也没有多大的地儿,两条街巷,百来口人,住那儿的都是几十年的人了,哪有宅院屋子给她们这么些人住?”
祝煊略一挑眉,被勾起了兴致,“写的假的?”
“倒也不是,那儿有两个紧挨着的宅院被买下了,原来住着的人,现在揣着银钱搬去了难民营里住下了,忒气死人了!”肖萍骂道。
祝煊愣了一瞬,似是被气笑了,“这是瞧着,来占官府的便宜了。”
“谁说不是!”肖萍大着嗓门儿赞同,“且不说我们那点儿粮食也只够吃到秋收的,就是先前你不是想着,让他们自个儿去找田地种,找活儿干,但如今瞧着无甚用处,闲米养出了懒人,那些人赖在难民营里,这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们官府养着了,得想个法子治治才是。”
祝煊思忖一瞬,道:“如今夏末,却也是再过几月便要入冬了,屋舍房院,棉衣棉被,木柴炭火,样样都要早早准备,忙农田的人分身乏术,倒不如把那些个闲着的难民集中起来,让他们去做这些事,由官府来付银钱,一则,这些银子本就是准备给他们用的,二则,哪怕这些人没有田地,没有粮食,身上有些银钱,也好过冬。”
闻言,肖萍被勾得心痒,却也踟躇:“虽你之前与那些个族长收了些,但那些银钱哪里够?”
祝煊食指轻敲了下案桌,缓缓地勾唇笑了,“不出半月,就要有人来送银子了。”
“谁啊?!”肖萍震惊脸。
祝煊却是但笑不语,没解他这个惑。
他不说,肖萍也不再打听,一颗心安安稳稳的落回了肚子里,只瞧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