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后, 热闹了几个月的难民营散了,众人皆不愿自掏银钱,乖觉的按着肖萍划分, 去了各个寨子分住。
没多少家当,收拾起来也利索, 城门口恢复了先前的空荡,夜幕落下时,两个守城门的人按时关门落了钥。
“八百里加急,速开城门!”
马蹄踏在青砖上, 不知惊了谁的梦。
正是深夜,祝煊被门外叩门声叫醒时, 也不过三更天,月亮都藏在乌云里打盹儿。
“何事?”祝煊阖上了门, 离去几步才低声问。
“京城来的急信。”阿年语气略急。
祝煊眉眼闪过诧异,顿时也不再多问,只道:“去牵马。”
两人刚一出府,碰上了同样牵着驴出来的肖萍, 后者脸上风霜留下的沟壑里都写着懵。
瞧见祝煊二人, 肖萍连忙过来,“怎么回事?说是京城来的信?”
祝煊微微点头, “先去府衙再说吧。”
心头却是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两人到时,赵义还没来,室内亮着烛火,驱散了黑, 旁边守着的下人困倦得瞪眼。
“去煮壶茶来。”祝煊吩咐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 退了出去。
肖萍坐不住, 皱着一张脸在屋里转圈圈, 不时地往门外去瞧,第三回往外望时,忍不住嘟囔:“赵义那厮怎的这么慢呢?”
话音刚落,身披月色的人大步走来,拾阶而上。
“出了何事?”赵义直接问道,身上的大氅都未脱。
肖萍扯着他手臂进屋,急吼吼的,“信还没拆呢,你快些!”
三人围坐,中间放置着那信,只是谁都没动手。
“正卿,你拆吧。”赵义道。
肖萍也连连点头,“正卿,你来!”
祝煊看他俩一眼,也没推辞,伸手拿起那信拆开。
素白的纸上寥寥几字,上面盖着章印,视线扫过那几个字,祝煊霎时脸色大变。
肖萍瞧他神色,吓得咽了咽口水,“咋、咋了?”
“圣上薨了,传位五皇子”,祝煊深吸口气,又道:“保定府陈珂拥三皇子反了,五皇子幽于长鸣寺。”
好半晌,屋里静得耳鸣。
肖萍呆愣得嘴都合不上,整个人似是痴傻了一般。
“这信是谁写的?”赵义向来无甚表情的脸,此时也满是吃惊。
祝煊将那章印给他瞧。
“虎印?!”赵义神色惊变,“这不是皇上的近卫羽林卫长的官印?!”
“如此瞧,那一万羽林卫,怕是已经折了。”祝煊声音寒凉。
陈柯少年发迹,受恩于皇上,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将军,手握两万大军护卫京畿。
那人对谁都信不过,饶是自己亲儿子被降为郡王扔去漠北时,与那边沙秃子日日打仗,当时也不过才手握两万兵马,趁着过年召回京城,忧患难眠,终究还是卸了他的兵权,将人圈在京城做一闲散郎,但对陈柯却是大方,从未动过他手里的兵马。
如今瞧来倒是讽刺的很,他信任的人杀了他的羽林卫,入了他的宫。
肖萍方才回神,闻言又是一惊,“啊?那岂不是要……”乱了?
“这信,可是要我带兵入京平叛?”赵义也道。
祝煊沉默良久。
“你不能走,西边的朵甘部虎视眈眈,若是听得风声,只怕来犯。”
“正卿说得有理!”肖萍扬声附和,“莫说是你不在,就是京城出了乱子的事传出去,他们都得兴冲冲的来扰我们边境,到时若是守不住,那才是糟了。”
“攘外安内,成都府距离京城路远,饶是快马加鞭也鞭长莫及,但是朵甘部距我们近,这西部边境才是紧要的。”祝煊道,“再者,我们此时才收得信,离京城近的济南府、凤翔府和开封府约莫已经向守着京城的保定府用兵了,我们在这个时候,要将西部的防线守好了,定不能让贼人踏入城。”
说罢,祝煊唤来阿年,“让人去打探一下。”
“是,郎君。”阿年领命出去了。
祝煊手指敲了下桌案,眉间隐隐透着焦急。
按理说,这般大事,他父亲不可能会不与他来信,若不是祝家情况不好,便是送来的信被截了。
祝煊猜测不错,此时的京城也是灯火明。
“如何?那几个老骨头应了吗?”李乾景揉着额头问。
悄无声息入内的小太监低垂的脑袋愈发低了几分,声音哆哆嗦嗦:“陈大人还在大狱,说是……”
“说了甚?直言便是,朕不会斩了你。”李乾景不耐道。
“说是一个都没应,祝大人若是再待几日,怕是熬不住了。”小太监越说声音越低,一脸惶恐的软了腿扑通跪下了。
饶是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