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轻声细语地询问身边的人,态度恭敬又顺从。
他可以一句话让燕如尘滚,却对大楚天子以礼待之。
这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楚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是否一直以来都看错了,这位楚君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懦弱无能,或许那些都是他故意展露出来迷惑他人的表象,实际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
能让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对他言听计从,让“楚地恶狼”对他忠心耿耿,给他当看家护院的狗——怎么会有人认为楚君软弱无能,是个废物呢?
如果不是这次深入楚地面见天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些。
温亭用力裹紧身上的貂裘,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没人留意到西泠五皇子渐渐苍白的脸色。
楚懿吃完一碟葡萄,擦了擦手,便听身边的人开口道:“宴会结束后,陛下准备将那五皇子安排到何处?”
“嗯?”楚懿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西泠使团将在大楚待到年后才离京,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至于温亭……
“朕的男宠,自然同朕一起。”他说。
裴晏眸色变暗,往他跟前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陛下上次不是说,那是西泠派来的质子,陛下不会动他,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要将他收为娈宠了?”
楚懿心说他说过这话吗?好像是说过,但总觉得原话不是这样。
不记得了。
他咳嗽一声:“是质子,也是娈宠,这不冲突吧?西泠国君都答应了,朕在信里写得清楚,他都没反对,皇叔怎么好像比他还急?”
裴晏眯了眯眼,再度凑近他:“那么陛下的意思是,不光要将他收作娈宠,今晚还要点他侍寝吗?”
楚懿:“?”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今晚摄政王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这让他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忽然他抽了抽鼻子,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对方温热的鼻息几乎打在他脸上,似有似无的酒气正是从这里传来——他终于知道摄政王今晚反常的原因了,这货喝酒了。
宴席之上没人不喝酒,摄政王代他招待大臣,招待使团,自然喝得更多。
他穿书至今,好像还没见过裴晏喝酒。
这样近的距离,连他有几根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双漆黑眼眸似也被酒气熏染,更显得幽暗难辨,深不见底,被他注视得久了,竟有种诡异的心悸和窒息感,仿佛要被溺毙在这沼泽般粘稠泥泞的眼神当中。
楚懿滚动了一下喉结。
醉酒会让人呈现出不同的状态,而裴晏喝了酒后,似乎比平常更加热烈且直白。
他脸上分明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仿佛还是那个衣冠楚楚的摄政王,唯独那双眼睛成了情绪的宣泄口,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和侵略感从那幽暗沼泽中透出,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危机四伏,好像一步踏错,就会被汹涌而上的湖水淹没。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原主或者其他人,恐怕早已被吓得浑身发抖,可现在偏偏是楚懿,他见过太多人,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这样的眼神还不足以让他害怕,但他似乎不得不承认,裴晏大概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他明明生来就该成为上位者,却甘愿居于人下,当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明明冷静优雅,从容不迫,却也会因区区一盘葡萄翻了船。
最能让人动容的感情,不过看禁欲者高|潮,自持者失控,高高在上者为他底下头颅,楚懿自认为是个俗人,他也很想看看摄政王这样的异类失控,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抬起手,用指尖托住对方的下巴,轻声道:“朕便是想让他侍寝呢?”
裴晏的目光阴沉沉的,他也伸出手,回扣住了楚懿的手腕。
那五指修长、有力、滚烫,被他钳制住时,楚懿感觉腕子上传来十足的压迫感,紧接着,那男人居然微微低头,用嘴唇触碰了他的掌心,用舌尖在他指根处轻轻扫过,带走残余的葡萄甜味,留下一片炙热的濡湿。
楚懿微怔。
摄政王,居然就在这新春之夜,在这舞乐欢腾的宴席之上,在群臣百官注视之下,吻他的手?
疯了?
台下,温亭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满脸错愕地看着御座之上,看到摄政王竟在亲吻少年天子的手心。
他不敢出声,不敢问其他人是不是也看到了,他只敢低头喝酒,又被辛辣的酒液呛得头昏脑胀。
楚懿被亲得有些痒,却并没躲开,紧接着,他又感觉指根一痛——裴晏竟用牙齿咬住了他的手指,用力碾磨,激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他皱起眉。
他不喜欢疼。
因为怕疼,痛觉修改器常年开着,但这玩意好像自从他穿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有些失灵,上次他被裴晏摸疼了嘴唇,这次又被咬疼了手指。
他看着面前的人,低声开口:“可以了,皇叔。”
裴晏松了口。
正在这时,坐在右边首位的小将军突然拍案而起,他猛地站起身来,喝道:“陛下!”
燕小将军十分郁闷。
他莫名其妙被摄政王从楚懿身边赶走,却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陛下让他剥葡萄,他剥了,虽然剥得不好,但后面也算将功补过,摄政王凭什么把他赶下来,还把葡萄分给其他人?
他和这些大臣们不熟,不想把葡萄给他们分享,摄政王擅作主张,都不过问他的意见。
那明明是他给陛下剥的葡萄。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地喝闷酒,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终于他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陛下!”
楚懿被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