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
十七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本就僵硬的气氛顿时变得更诡异了。
燕如尘恶狠狠地瞪着十七，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十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用眼神向他表达“我只是来给陛下看香囊,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燕小将军气得眼睛直冒火，楚懿赶紧咳嗽一声，接过了十七手中的香囊：“好了, 既是来找朕看作业的, 就都心态平和些，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燕如尘不满地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边。
楚懿说要看他们的“作业”，但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外行，只能看个热闹，无从分辨这绣工究竟如何, 于是让温亭跟他一起看。
温亭的视线在那香囊上停留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茫然神色：“这是甚么？窝看不出。”
“是麒麟, ”楚懿说, “是我们楚地传说中的一种瑞兽，形似麝鹿，身披鳞甲, 额生双角，尾如龙尾——十七绣的这麒麟, 倒还有模有样。”
十七被他夸赞, 耳根浮现出一点红晕。
温亭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香囊，点点头道：“窝没见过麒麟，但能看出他很用心, 这些鳞片绣得十分仔细。虽然绣工一般, 但对于初学刺绣的人来说, 已经很不错了。”
温亭给出的评价比较中肯，和楚懿心里想的差不多，十七并不算那种很擅长精细活的类型，之前跟他下棋时就可见一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香囊绣到这个水平，是真的很努力了。
他不禁投去赞许的眼神，心道果然是他看中的小暗卫，比毛手毛脚的燕将军沉稳多了。
燕如尘一听连温亭也夸他，顿时炸了毛：“这……会绣麒麟有什么了不起！我的狮子难道不威风好看吗！”
他说着转向楚懿：“陛下给评评理，究竟是我的狮子好看，还是他的麒麟好看！”
楚懿心说这还用他评理？但凡不瞎都能分出好坏吧？
他正要宣布这场较量的胜负，却忽然想起什么来——他之前好像说，如果燕如尘绣出一个好看的香囊，就放他回边境来着。
难怪燕小将军这么急，明明才跟温亭学了一次，就迫不及待地交了作业。
嗯……他把燕如尘留在京都，是想羞辱他，让他痛恨自己，好通敌叛国，可现在他不打算亡国了，这些事也就没必要再进行下去。
那他不如早点把他放回玉阳关好了，这小狗整日在他耳边吵吵嚷嚷，怪烦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依朕看，十七这麒麟绣得虽好，却未免过于拘谨，一板一眼，多了些匠气，少了些灵气。而燕将军这边嘛……乍一看杂乱无章，可若细细观赏，便能看出这威武雄狮昂首阔步、姿态恣意、毛发张扬的样子，整体观来，粗犷而气势如虹，别具一格。”
他微笑着看向燕如尘：“所以，朕认为燕将军的香囊更好看一些。”
话音落下，在场几人面色各异。
温亭露出“陛下你没事吧燕如尘把香囊绣成这样都可以闭眼夸吗”的古怪眼神，燕如尘本人表情一片空白，而十七则显得有些失落。
楚懿心说对不起了十七，为了让吵闹小狗早日远离他的耳朵，只能先委屈你了。
忽然，坐在旁边始终一语不发的裴晏动了动，发出一声克制不住的轻笑。
明明没说一个字，笑声里却透出十足的嘲讽，再配上那表情，更是嘲讽拉满。
燕如尘听到他的笑声，终于回过神来，他愤怒地攥紧了拳头，看向楚懿：“陛下是在讽刺我吧？”
楚懿：“？”
拜托，他想出这么一套夸赞的话也是很费脑细胞的好吗，什么叫讽刺，他可是真心实意的，绞尽脑汁在夸他啊！
“臣知道臣这香囊绣得不好，臣也确实努力过了，可臣确实不擅长干这个，”燕如尘夺过那绣着狮子的香囊，用力攥在手心，“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陛下也不必故意说好看来羞辱我，我回去重新绣就是了。”
“不是……”楚懿快要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这小将军怎么正着不行，反着也不行？
燕如尘说完就要走，楚懿连忙叫住他：“燕将军留步。”
“陛下还有何事？”
楚懿：“是你求朕放你回玉阳关的，朕说等你绣出一个好看的香囊就放你走，如今，朕想放你走了，你为何又不乐意呢？”
燕如尘一顿。
他看着楚懿的脸，只见少年天子一片真诚，乌黑的眼珠清透见底。
他脸颊烧得更厉害了，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样揣度陛下，他闷声闷气道：“臣……臣会用实力来证明，真的达到了陛下的要求，而非陛下故意放水。”
楚懿：“。”
讲道理，就凭燕小将军对刺绣的悟性，想达到他的要求，没个一年半载恐怕下不来。
就……何必呢。
他都答应放他走了，又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上进呢，直接躺平不好吗？
他还想再劝劝燕如尘：“可……”
“陛下不必说了！”燕如尘匆忙打断他，“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绣出合格的香囊来的，一天绣不出来，臣就一天不回玉阳关！”
楚懿：“……”
啊这。
“那窝觉得，腻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温亭说。
燕如尘咬牙切齿：“闭嘴！”
他嘴上说让温亭闭嘴，实际心里却没有多生气，他惊讶地发现，在听到楚懿说“放你回去”时，内心的喜悦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多，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萌生出奇怪的念头，觉得留在陛下身边也挺好。
现在两国冰释前嫌，重修旧好，西泠人不再进犯楚地，那么他这个“戍边大将”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按照他的性子，他自然愿意上阵杀敌，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