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神津真司远远就看到家里的灯竟然还亮着,他关上房门,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道:“还没睡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甚至连头都没回,像一座陈列的雕塑,并不应声。
神津真司对这副冷淡的态度已经开始感到习惯,不过他还是更怀念在酒吧里那个温文尔雅的苏格兰威士忌。
他也很怀念那个懂得把握分寸的波本威士忌。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
“今天感觉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他走到沙发旁,与正巧抬头看过来的苏格兰威士忌对上视线,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果不其然地不带丝毫温度,神津真司摩挲着下巴,转身自言自语般地道:“看起来精神还是挺不错的……”
为了遮住脖颈那条细细的伤口,他今天特意穿了个高领打底衫,但是即使是再高级的面料,伤口和衣领摩擦时难免还是会产生一些刺痛感。
他脱下打底衫时才发现领口内侧泛着淡淡的红晕,大概是磨破了后还未完全凝好的血痂染上的。
神津真司随意挑了个白色短袖换上,从卧室里走出来,随手整理着衣襟上并不明显的褶皱,问道:“不准备睡吗?那要不要吃个宵夜?”
无人应答。
“吃面可以吗?”
依然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一道声音:
“你不回答我就当作你默认了。”
神津真司熟练地准备着配料,他的厨艺水平并不精湛,但是作为一个独自生活的成年人,做两碗可以入口的清汤面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今天比昨天回来得早。”
神津真司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格兰威士忌已经站在他身后了,他有些意外,但是并没被吓到,忍不住感叹道:“苏格兰先生,你走路竟然都没有声音的。”
见对方仍旧盯着自己,他耸耸肩,不多解释,只是说:“今天没什么客人,干脆就提前下班了。”
锅里的水从底部升腾细小的气泡,没过一会儿便完全沸腾起来,他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一丝不苟地把面条放进锅里。
“你把火开的太大了。”
“嗯?这样吗?”神津真司一愣,十分听劝地低头将加热温度调成中小火,“你看那这次可以……?”
他转头时才发现苏格兰威士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津真司有些无奈,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从橱柜里拿出来两人份的餐具摆在一旁备用。
那是一碗很普通的面条,不过胜在口味清淡,对一位病号来说是一份绝对不会出错的宵夜。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神津真司神情里难得地透出点尴尬的意味,身处那种笔直投射过来的不加丝毫掩饰目光中,即使是一向坦然的他也难免要生出些不自在。
“吃完以后再聊?”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却没动,直到坐在餐桌另一边的人吃起来,他才终于拿起筷子。
他们之间有关信任的天平是歪斜的,这在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神津真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堪。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能够保持最起码的警惕心是件好事,更何况苏格兰威士忌的工作性质特殊。
晚上吃太多也不好,所以他们很快就吃完了那两碗面,简单的宵夜过后,诸伏景光十分自觉地将碗筷拿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
“我以前考虑买一台洗碗机,后来觉得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就做罢了。”事实上,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栋房子里竟然会同时居住两个人。
让客人洗碗不太好,但是他劝不动,毕竟苏格兰威士忌只会选择性地听他讲话,也只是选择性地给出回应。
但是让一位病患打扫卫生,而他在旁边坐着看或者回客厅里等着,他实在是良心难安,干脆就倚着厨房的门框闲聊几句。
虽然这次的闲聊是场独角戏。
神津真司又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了两句,全场只有水流声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勉强算给了他些回应。
苏格兰威士忌擦干手,转身往外走,路过厨房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他。
神津真司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无声的交流方式,他回以微笑:“辛苦了,我们去沙发上聊吧。”
于是反客为主的病患先生又径直走向了沙发。
“你刚刚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格兰威士忌重复了那个在宵夜之前的问题。
“你今天比昨天回来得早,为什么?”
“今天没什么客人,干脆就提前下班了……这个回答不够有说服力吗?”神津真司的语气里诡异地带了点迟疑。
“你不是那种人,就算没有人点单,你每天也会等到两点左右才下班。”
神津真司和一脸平常地说出那段话的苏格兰威士忌面面相觑,半晌,他心情复杂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关注我的工作时间啊……”
“你们?”诸伏景光迅速锁定了那个字眼,“还有谁?”
“今天的确没什么客人,再加上有些担心你,左右也是闲着,不如提前回来。”神津真司按照顺序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他说这话时看起来毫无心理压力,反而是听到“担心你”几个字时的诸伏景光看起来更不自然些。
但是很快,他的聊天对象仿佛已经忘记了他们最初的话题,继续追问道:“另外的那个人是谁?”
“苏格兰先生。”神津真司轻咳了两声,委婉提醒道:“我们是在聊天,不是在审讯,你再这样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诸伏景光盯着一旁几乎半个人陷在沙发中的男人,微攥拳头紧了紧,一字一顿毫无感情道:“抱歉。”
这语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