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先生不知内里也就罢了,那少年却是知晓江月心底细的,这家伙作为一个水之精灵,想要碰碰水,还用得着借助其他工具?少年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遂道:“喂,以你的本事,还用得着舀子?”
青莲先生刚才也是见过江月心是怎样冲刷呕吐物的,所以听见少年所言,心中更是深信面前女子当是个术士,并不疑有他,只按着自己的理解,忙不迭双手递上金舀子,道:“无妨,无妨,我晓得,你们有时候似乎是会用到法器的,是不是?”
江月心只哼了一声,伸手接过了金舀子,去满眼含笑地看向了那少年:“本来是用不着,可是刚才这水不是已经污了些吗,我我不想直接接触”
“随你好了。”少年只好耸耸肩。
江月心侧了身,微蹲下身,用金舀子略舀了些潭水上来,放到面前,轻轻晃了晃,在鼻尖下轻轻一嗅,紧接着手腕一抖,将舀子里的水往空中一抛,看着那些潭水在空中瞬间散成无数的晶莹水滴,又很快坠落,融合,啪嗒落在地上,缓缓渗落入潭边的泥土之中。
“如何?”少年问道。
江月心从地下的水渍上收起目光,颇有些困惑道:“真的只是酒品质上乘的好酒”
“瞧,我说的没错吧?”青莲先生笑着从江月心垂下的手中拿回他的金舀子,顺手在潭里一舀,往口中一倒,道:“这么好的酒,怎么可能有假呢?”沉醉在美酒中的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吐的东西亦是被冲进了此潭中,说不定还没来得及沉底就混杂在他这一舀子里呢。
江月心却是没忘。他避开了又开始豪饮的青莲先生,走到少年身旁,道:“虽然的确是酒不假,可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少年点点头,道:“事有反常即是妖。这大潭里有妖异是跑不了的恐怕,查明这潭水化酒的缘由,也正是找出了这潭中妖异的关键。”
江月心和少年想到了一处。他们两个一起看向了青莲先生。眼下这个大潭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所以想要更多的关于妖异的线索,还得着落在这个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醉虾身上。
“喂,你刚才说到那什么献祭仪式是谈判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江月心毫不客气,劈手夺下青莲先生手中的金舀子,盘问道。这水人另一手也没闲着,上去便揪住了青莲先生的衣领,狠狠晃了几晃他,想要这诗酒双绝先生从醉酒中清醒一些。
青莲先生卷卷袍袖,很是无力的一挥,道:“去!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难不成,你要亲自侍候我脱靴?”
江月心不耐烦地把青莲先生往地上一推,拍了拍手,对那少年皱眉道:“这家伙都醉成这样,你说他刚才讲的那些,不会是他醉后的胡话吧?”
少年淡淡一笑,走过来,从江月心手中接过金舀子,重新放回到了青莲先生的手中,道:“有道是酒后才会吐真言,当然不会是胡话而且,青莲先生雅量,不至于这几杯便真醉了,有只有,佯醉佯狂,借放浪得以喘息而已。”
倚里歪斜的青莲先生忽然坐正了,朦胧醉眼也睁开了,明亮的眼神直直看向那少年:“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怎生如此老辣?”
江月心横跨一步,挡在了那少年前面,截断了青莲先生灼灼的目光,道:“你既然是装醉,那就起来好好说话,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们!”
青莲先生偏了脑袋,看向江月心身后的少年,很有深意地笑了一笑,刚要说什么,却只觉脖颈上一凉,像是围了一条冰围脖,而且围脖还给人拽着
直到把他脖子拽正了,江月心才收了手中水线,盯着青莲先生道:“讲!”
“好吧好吧”青莲先生叹口气,嘟囔道:“都说面由心生,看着丫头温柔似水,可这性子实在是”
“你说什么?”江月心沉声一喝。
“没,没说什么”青莲先生往旁边蹭了蹭,匆匆丢给了那一脸浅笑的少年一个“你现在纵着她宠着她就等着她日后做母老虎吃定你”的眼神,赶忙摆正了脸,对江月心道:“我讲到哪儿了?”
“细仔开店卖酒”江月心提醒这个记性很不好的诗酒双绝先生。
“哦,卖酒嗯,我刚到简溪的第一天,就听说了细仔酒家的酒美,所以便一路打听了去了”
青莲先生咂咂嘴。虽然他正守在这所谓美酒的原产地而且还喝吐了,可并不能阻止他无限回味着初尝此酒之时的惊艳。
咂摸了咂摸,青莲先生方道:“我现在还记得,自己一路寻去,一路嗅到渐次浓烈了起来的酒香,就好像有人用无形的绳索牵着我似的,果然是妙啊!到了细仔那店一瞧,简陋的很,几乎就是个路边随便搭的棚子,别说招牌,连个酒幌都没有!可偏生这酒美的很,我只啜了一口,便已是醺醺然,当时我便说,就算是传说中的玉竹春,恐怕也便是这等味道了吧!”
那少年也不知是听见了哪一句哪一个词,忽然身子一震,低声道:“玉竹春?恐怕这大潭的水比起玉竹春来,还差的远呢!”
青莲先生正陶醉在初见美酒的欣然之中,听见少年这突兀的一句,不禁有些不快,道:“这位小兄弟,你自打进了洞,好像压根就没尝过一滴水酒,有何理由说这酒不如玉竹春呢?说的你好像喝过玉竹春似的!那酒可是早就失传了呢”
那少年淡淡一笑,可这笑看在江月心眼里,却颇有些落寞的萧瑟意味,无端的令人心疼不已。水人想过去抱一抱那少年,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少年的脸,一时竟生出些胆怯来,怯到他悄悄把伸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只要饮过玉竹春,世间便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