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明面上的遮羞布还能裹一裹。
但如今,这层遮羞布却被人当众生生撕了下来。
这人是谁?
是段嫔。
可将皇帝的面皮当众踩下来的她,竟还在期待皇帝看在她刚刚失去孩子的份上哄她,为她做主。
可不可笑?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年轻貌美,自是比贵妃在皇帝心里受宠,所以笃定自己一定能赢。
但她不知道,皇帝会哄贵妃,一是因为当初的情分。
毕竟是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将老爹的女人收入后宫的人,又怎么会没感情?
二是因为肃帝还要对冉将军多加依仗,好在军队与朝堂中掣肘太子。
但段嫔的生父是什么功劳?
弹劾罪臣。
动动嘴皮子的事,给谁不能干?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让他依仗的?更被说,如今连人都不在了。
这已经不是人走茶凉了,这是人都已经凉了。
于是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了的贵妃,看着众人的视线因为刚才的动静而落在了自己身上,只好强忍眼中的笑意,一脸沉痛地给了肃帝一个台阶下。
“段大人原是最重规矩之人,没成想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满口狂悖之言的,当真是疯魔了。”
“今儿她若只是对臣妾无礼也就罢了,臣妾自知冉氏为给皇上效忠,终究是与段氏等人结了仇,段嫔嫉恨臣妾,臣妾能理解。
可如今段氏借由辩驳臣妾的话,句句含沙射影,颠倒是非黑白……”
冉贵妃满目担忧的望着肃帝。
“陛下,臣妾只恐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若再任由段氏这般胡作非为,长此以往,内于圣誉有损,在外使功臣心寒,若不严加惩处,何以正心?
臣妾自知逾矩,还望皇上责罚。”
厉害。
在下方听了全过程的颜水儿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贵妃当真不愧是能宠冠六宫二十几年的人物,段嫔一番唱念做打的哭诉,就差指天抹泪的用祖宗发誓了,却都不及贵妃方才短短的几句话。
贵妃听到弹劾后,先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明白究竟是什么事后,先给这件事定个性,再不动声色地撇清个人恩怨,表达立场,最后还断了这一族女子的名声与后路,不可谓不狠毒。
果然,肃帝听了后,非但没责怪贵妃,反而满是欣慰地看着她。
因为她说出了他心底的话。
肃帝拍拍贵妃的手以示安抚,又亲自拿了她的锦帕为她拭泪。
这待遇,与跪在他脚边满目泪痕、面容惨白的段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肃帝放声道:“贵妃殚精竭虑,协理六宫,皆为君为臣,何错之有?”
“只是到底还是太过宽厚仁爱,这等忤逆犯上之辈,自当严惩。”
他面容偏过头,今晚第一次直视这个在他印象里容颜已经模糊了的妃子,冷酷地宣判道。
“段嫔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着废去一宫主位,自今日起,打入冷宫。
无诏,不得出永巷。”
“令,搜寻段家五服余孽。”
“男子充军服役,女子充入乐坊,皆入贱籍。”
段嫔愣在当场,宛若晴天霹雳,不可置信。
“什、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陛下下令责罚之人却是段家之人?!
她撕扯着嗓子尖叫:“陛下!”
“陛下——!!”
她不想面对现实,也不敢面对现实。
但这次,没人来救她了。
婉柔公主不会,太子不会,她所期待的帝王,也不会。
肃帝连眉头的都没皱一下。
“拉下去。”
顿时就有宫监上前,捂着段嫔的嘴,将人拉了下去。
两名金甲卫一左一右地跟随在两侧,以防她的暴动。
直到被当成破布拖下去,段嫔也再没说出过一个字。
高台上安静下来后,肃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端坐在那儿的贤王一眼,讳莫如深。
几息过后,肃帝收回视线。
“接着奏乐。”
寂静了一瞬后,停下的丝竹之音再次响起。
宫殿内外,又是一派和睦的样子,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